很快仆人们都收到了一位公爵即将拜访庄园的消息,尽管我因为个人原因郁郁寡欢,但是其他人都对公爵的即将来访很兴奋,能够接待王室亲族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因此拜伦总管进入了吹毛求疵的状态,要求艾伦和我时刻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每个仆人都必须付出双倍的劳动,来营造出最好的庄园氛围。葡萄酒需要过滤,精美的瓷杯需要摆出来,银器需要抛光,亚麻桌布需要蒸洗,鲜花需要修剪。这还不够,马夫们要准备好马匹,园丁们要加班修整庄园内广阔的草坪。坦率地说,菲利普公爵到来前的准备时间里,每个仆人都累得半死不活,只有拜伦总管仍然士气高昂,还能心情愉快地为仆人们分发晚餐的冷火腿片。
晚餐时,大家都筋疲力尽了,渴望赶紧随便吃一口。主人晚餐剩下的菜被大家分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想要一块苹果派。当我拿到我的那份派时,尽管累得没胃口,还是先把它塞进去了。吃点甜的东西缓解了一点我的焦虑不安,我一直想着明天菲利普来访的事。我们会对彼此说什么呢?我能挽救和菲利普之间的关系吗?我们的恋情有没有一丁点可能延续下去?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我仅有的爱情?
“纳撒尼尔?”
我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拉娜在盯着我。她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我,似乎以为我又病了。
“不要说你又病了。公爵就要到门口了,你现在生病的话,拜伦先生可不会饶了你。”她笑着说。
“你说你怎么了?”拜伦抬起头,老管家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怖之色。
“我很好,”我立刻对他们俩保证。即使我真的不舒服,我也知道在公爵来访期间躲避工作无异于找死,“我保证,我只是…...”
噢,随便吧,“我只是遇到了感情问题。”
阿拉贝拉慢慢地从盘子里抬起头,黑色的瞳仁闪闪发光。
“哦,真可惜。”她阴郁地说道,用餐刀沿着火腿的条纹慢条斯理地切割着,“女孩子的麻烦吗?”她的语调很奇怪,带着餐桌旁大多数人不理解的隐喻。
我讨厌她怪声怪调的语气,奇怪的是,安德鲁也一样。
“好像你会在乎一样。”他在我的左边抱怨道。
“也许我会,也许我不会。”阿拉贝拉耸了耸肩。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试图转移当前的话题。安德鲁和阿拉贝拉之间的交火已经持续了好多天,就差扑上去掐彼此的脖子了。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炸弹爆炸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一件蠢事,我能处理的。”
“好吧,我不赞成你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陷入任何感情纠葛。”玛莎太太警告说。我想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知道我异常的取向。1919年的一个夜晚,我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一个人偷偷在黑暗的仆人餐厅里抹眼泪,被夜晚巡视的玛莎太太发现了,一时的软弱让我忍不住向她倾诉了自己的秘密,那时她声称,在我走进庄园大门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来了……她还透露安德鲁也知道。我在想,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你还太年轻,不是该考虑这些事的时候,”玛莎太太开始唠叨我,“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该马上斩断和对方的联系。”
她给他的表情十分清楚……她是知道的。
“可是我不确定,”我边吃火腿边嘟囔道。漫长的一天后,火腿的咸味和烟熏味真是天赐的礼物,“如果我真心在乎某个人怎么办?”
“某个人?不是我们熟悉的人吗?”阿拉贝拉就是不肯放手了。我一直不接她的茬,让她很郁闷,而且她也不怕表现出来,“你的意思肯定是--”
“没错。”我干脆地打断了她,不想放任她猜下去,但还是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她怒视着我,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橄榄枝。
“我想我们必须推迟储藏室的参观了,”我看向安德鲁,“对不起,我应该在公爵来之前带你去的,如果你愿意等我的话,我可以在公爵拜访结束后带你去--”
“听起来很敷衍。”阿拉贝拉轻哼一声。
她的声音很低,不幸的是,安德鲁仍然听清了,而且显然不欣赏她话里的隐喻。
“你说话之前有过脑子吗”安德鲁怒怼。
我被吓得差点在座位上跳了一下,起初几乎以为安德鲁是在和我说话,直到我看到安德鲁再一次瞪着阿拉贝拉。天哪,他们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