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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许赛

周谨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他们俩原来特别好,全班都知道的那种,我们原来都羡慕他们的感情,虽然他们家里人都不同意,尤其是深哥,家里还有个妹妹情况更严重。”

本来都说好的,深哥上大学之后就自己住,这样他家人就管不了他了,他妹妹也可以一起住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高考完几天,他对象就出车祸走了。”

许赛很多年都不再和别人提这事,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上头,还是因为潜意识觉得这个小同学很可靠,破天荒开了口。

“深哥那段时间特别颓,真的,你在学校里,网上看见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抑郁症患者都不如他。”

总有那么多人说着自己悲惨的境遇,但是真正心里受伤的人总是最沉默的那个。

“有时候我就觉得老天爷不公平,深哥那简直就是莎士比亚式悲惨人物,罗密欧都没他惨。我是他铁子我知道,他小时候亲眼见过他爸爸和别的女人去妇产科做检查,那天他妈妈正在手术室里生他妹妹。”

许赛喝了一大口酒,叹了口气。

“后来他妈妈有一段时间精神不好,深哥既照顾他妈妈也照顾他妹妹,才三岁,就是那种小团子样,什么都不会干,还一直在帮忙,他妈妈当时精神差,有时候连小宝宝都不想照顾,梁深就哄着她,千方百计地求她妈妈给妹妹喂奶。她妹妹几乎就是梁深带大的。”

“好不容易上了初中,他争气,成绩特别好,千安市所有名校随便选那种,中考前一天发了烧,考完才肯倒,一直到报志愿那天都昏昏沉沉的,他妈妈不知道,以为就是普通的神经放松带来的发烧,出差回来压着死限填的志愿。”

“结果就滑档到勤思三中了。”许赛勾了勾嘴角,笑得很苦涩,“深哥那时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不就是满级号屠杀新手村嘛,其实我知道他就是不想他妈妈愧疚。”

高中谈恋爱的时候,我以为深哥的好日子终于来了,结果这段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深哥算是终于垮了,好长时间都不出门,和他妈妈商量好,一个人带着妹妹住。他妹妹那段时间中考,家里几乎没人,我就想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下去,打电话左请右请终于叫出来吃了顿烧烤,深哥一个人喝了一扎酒,醉得不行,一边哭一边喝,最后是我扛回家的。”

深哥半夜忽然没了影,我怕他喝醉了乱走,在小区里找他,打得电话都快爆炸了,他都不接。最后医院打电话给我,说深哥进医院了。”

最后我才知道,深哥几天一口饭都没吃,我还叫他吃烧烤,他还灌酒,胃出血吐了一洗手槽,不想叫我自己叫车去医院,在出租车上差点又吐,吓得出租车司机连闯几个红灯给他送到医院去。”

他妈妈回老家了,妹妹在考试,就只有我陪他了,深哥在医院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说他终于和他对象一样了。”

许赛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哽咽着说:“他对象也有胃病,你说他这样和自虐有什么区别,我就说他对象在天上看着他这样肯定不好受,这才好了点。”

周谨心里也难受,把许赛的啤酒接过来开了一罐,喝了一大口,眼泪汪汪的,轻轻点头说:“医生哥哥好可怜。”

许赛看见周谨哭了,忙说:“我吓到你了吧。其实这都是人家的家事,咱们俩倒哭个什么劲。”

“后来报志愿,深哥就选了医科。”

因为我在这里跌倒过,彷徨过,落寞过,悲伤过,所以我在这里停住,尽己所能地拯救别人的生命,不让别的家庭因为亲人的逝去而像我一样万劫不复。就算我的窗户被上帝蒙上黑纱,我也会转过身去,替别人点燃夜灯。哪怕我需要因此付出一生。

这就是梁深的温柔。

“最后竟然选了眼科,不是说眼科不好,就是总觉得不是那么伟大。”

许赛说着,把剩下的酒罐子收起来,不让周谨再喝。

为什么梁深选择眼科呢?周谨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因为眼镜店的员工工作不当才从假性近视变成了高达400度的近视眼。

说着放下的是他,努力握住的也是他。

周谨把手里的酒罐子捏扁。

“我知道了,许哥,”周谨小声地说,他把餐桌上的纸巾拿过来,给许赛递了一张,又自己抽了一张点了下眼角,“我不会说出去的。”

许赛接过纸巾,似乎是有点傻愣住了,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高中生才17,年纪和自己千差万别,他大气地掖了掖鼻子,用小臂把眼睛一抹,把周谨的背拍了拍,说:“谢了兄弟。”许赛还拉着周谨拉了个幼稚的勾勾。

梁深正好进门,看见眼前的景象站住了。

许赛,一米九几的彪形大汉,和一个白白净净的高中生搂搂抱抱,更何况那位高中生是自己带来的,前几天才和自己睡过一遭(划掉)闹过绯闻。

“我说,”梁深像高中那时的自己,把话喷在许赛背后,“你现在业务广泛,时刻谨记自己人民教师的职务啊。”

别不信,许赛虽然长得虎背熊腰,实在不像个好人样,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大学上的千安师范,用木熹的话说就是撇弃自己原来一切恶习,高三那年奋发图强,成功蹭进一本的线,考进了千安师范。现在是千安市一个公立小学里多灾多难,时不时就要生个病供其他老师使用的体育老师。

许赛一个哆嗦,像武松遇见虎,酒都变作冷汗出了,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僵硬地放开拍着周谨背的手,给梁深打了个招呼:“哟,梁爸爸打电话回来了。”

梁深闻言停住了话头。

“怎么回事?”他把手放在许赛肩上,相当自然地拉过来一把椅子,把自己按在许赛和周谨之间,顺便夺下了周谨手里的酒罐子,接过来摇了摇,把剩下的倒进自己杯子里,一饮而尽,“据我所知,你成年之后叫我梁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是发酒疯,上上一次是失恋了在我家门口想让我安慰你,现在你工作稳定,没醉,还单身,我实在想不出你又怎么了。”

许赛顿时背弃了一分钟以前刚拉的勾勾,如实招来:“我……”

这位虎形大汉抠抠索索,脸憋得通红,忽然站起来给梁深鞠了个躬。把那边聊天的南荑和木熹吓了一跳。

“对不起,深哥。”他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我刚刚把你的事抖给这位小同学了。”

按理说放在平常的话,梁深是十分不愿意许赛把他的事胡乱传的,一是自己实在不愿意再提那些过往,二是不愿意别人把自己看得太可怜,处处帮着自己,这样显得自己卖惨。上次许赛酒疯说了出去,梁深当时就教他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结果梁深撇撇嘴,看了一眼身后的周谨,说:“无所谓,抖给他就抖给他吧。”

许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颇有武松打完虎的震惊,一时间感觉自己飘飘欲仙,简称就是:醉了。

“你认真的?”

梁深没搭理他,转过身告诉周谨:“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叫你回家。”

周谨是被许赛生拉硬拽到饭店的,出门时给还没回来的周静发了条消息。

别叫我小名:有事出门,不吃饭了,和梁深在一起,晚点回家,留门。

难怪这么晚周静连条消息都没有,原来直接把电话打到梁深那里去了。

“那我回去了,”周谨站起来,对着包间里的人说了声再见,“我妈妈叫我回家了。”

木熹和南荑向他招了招手,叫周谨过去。

“呐,”南荑把自己微信的二维码亮出来,“我们加个微信,你替我们看着你医生哥哥。”

“他有什么需要看的?”周谨很疑惑。

“关于我们这几个,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木熹悲痛地接过话头说着,“大家从高中毕业之后就许下约定,谁先结婚谁是狗,是要请吃饭的。”

南荑和周谨扫过码,正在点通过。

“结果我们太争气,我深哥,对象没了,自己也差点殉情,”南荑接着说,“许赛,大学谈了一个都快结婚了,我们都开始密谋在哪家店敲他一笔了,临毕业又吹了。”

“我,非常惨,从出生到现在,还是个可悲的母胎单身,”木熹把自己的二维码找出来,亮给周谨,“南荑,我亲爱的好姐妹,陪着我一起,从春单到秋,从夏单到冬。”

“所以?”周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导致他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抖起来。

“希望,只能付诸在我深哥身上了。”南荑如同希腊人民望着圣火一般,悲壮而又铿锵有力地说,“他长得好,医院里人流量又大,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木熹说:“既然小同学你住在他家隔壁,就请你替我们看着你医生哥哥有没有动作啦。”

南荑像是刚刚想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问:“对啦,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般备注都是改成姓名的。”

周谨听见这话,诡异地笑出声来。

“周谨,谨慎的谨。”他站起来,往梁深那里走去。

只剩下南荑和木熹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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