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说话?”另一个女孩讥诮地说,“现在心虚是不是晚了一点儿。”
克莉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不太灵活的手脚,走到屋子里唯一一面镜子前。
平心而论,这张脸长得不差,头发浓密,眉毛黑浓,双眼皮褶皱很深,虽然肤色有些粗糙蜡黄,嘴唇却丰盈厚实,泛着粉红色的水光。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卡罗莉娜,换作是她自己,也愿意更青睐这张脸一些。
她拿起梳子,用力把打结的头发梳顺,一边扎头发,一边回头笑了笑:“你觉得我像心虚的样子吗?”
有句话说得好,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废话。尽管这具身体的素质大不如从前,但教训三个小女孩,依然是举手之劳。
十秒钟后,她走出房间,有些迷茫地望了望天花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复活之前,她的日程经常被各种人安排得满满当当,很少有时间去思考人生。那时候的她总是抱怨没空做自己喜欢的事,现在终于有空了,却拿不准该先做什么。
她琢磨半天,决定去买份报纸,了解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刚刚那几个小姑娘说的是法语,但说法语的地方有很多,她不太确定这儿是不是法国。本以为很快就能走到大街上买报纸,毕竟从她居住的房间来看,这个剧院不会太大。谁知走了半天,她都还在走廊打转,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得富丽堂皇,枝叶造型的壁灯流光溢彩,浮雕栩栩如生,装潢比她见过的皇宫还要华美夺目。
看来她住的地方是这里佣人房的存在……不,可能连佣人房都不如。
半个小时过去,她放弃寻找这座剧院的出口,按照零碎的记忆找到后台。这里鱼龙混杂,应该能打探到她想要的信息。
一路上,她看见身份尊贵的勋爵,抽着廉价烟草的舞女,天真烂漫的小学员,借酒消愁的过气女演员……空气弥漫着烟味、汗味、劣质香粉味,还有肥皂刺鼻的气味,是洗衣妇顾着闲聊,忘记晾衣裙,不知道搁了多久,已经沤出一股发苦的馊味。
难为那些上等人了,只能捏着鼻子和舞女说笑。
克莉丝在地上找到几张没人要的报纸,有的已经印上了鞋印,有的还很完整。她捡了几张,倚靠在木柱子上,仔细阅读起来。
第一张报纸,标题:“巴黎猎魔人协会声称,巫银制品恐无法彻底杀死吸血鬼”。
这可是个大发现,说不定和她的复活有关系。
她打起精神,逐字读到最后,却见编者写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巴黎猎魔人协会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小编也不知道”。
克莉丝:“……”
算了,好歹让她知道了这里是巴黎。
第二张,标题:“猎魔人排行榜再出新排名,第一名永远是他”。
她本以为这份报纸也是三流小报,看完才知道是当地比较权威的一份报纸,上面的猎魔人排行榜按照综合数据排名,除了猎魔的数量外,还会参考名望和财富。
她扫过排行榜,视线落在第一名上,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字母,G。
她不怎么了解猎魔人,只知道第一个猎魔人脱胎于地狱的烈火,他以人性中爱、怜悯和同情为代价,冒险与魔鬼做交易,换来了比血族更为强大的体魄与自愈能力,但他们无法像血族一样永生,也没有血族敏锐的五感。
第三张,标题:“歧视何时能消失,血族猎魔人究竟该不该存在”。
看到这里,克莉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血族……猎魔人?什么玩意儿?
“吸血猎魔人都该死!”一个肥头大耳的机械师,重重地把啤酒罐子砸在木桌上,“我敢发誓,他们私底下绝对不喝动物血,也只有你们这些蠢货才相信他们不吸人血。”
“上次墙鼠事件,还是G帮忙解决的,没收大伙儿一分钱。没有他,大家早就死了!你说这种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机械师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他那么有钱,在香榭丽舍大街都有房子,怎么会在乎我们那几十个法郎!反正吸血猎魔人都该死!”
“有本事你当面跟他说去。”
“他要是还敢来,我绝对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克莉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男人吵架真有意思,明明毫无底气,却非要装作很有底气的样子。说到最后一句时,机械师其实已经怂了,但他看看周围,还是胆战心惊地把话说了出来。在背后说G的坏话都这么怂,真见到G本人,说不定会当场吓得尿裤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对□□生了一丝兴趣。血族猎魔人,有意思,没想到这两个名词还能这样组合。
这时,一个严厉的女声响起:“安静,都给我安静!要吵架去经理那里吵,G先生马上过来,上次墙鼠的事还没有彻底解决,不想在老鼠啃人肉的声音中睡觉,就都给我老实一点!”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身穿黑色长裙,手持黑色手杖,看上去比修道院的管事还要冷漠严肃。
不知是她积威较深,还是她口中的“G先生”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不到片刻,后台就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群人的脚步声传来。
带头的是一个头顶稀疏、八字胡须、戴着圆眼镜的中年男人。这跟她想象的G先生差别太大了,不由有些失望。
下一秒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越过八字胡,走到中年女人的身边。
他穿着浅灰色的衬衫,戴着皮手套,黑色硬领斗篷垂至脚踝,露出线条凌厉的皮鞋头。克莉丝看不见他的正脸,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头发,瘦削的下颚角,以及小拇指上熠熠生辉的红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