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哥儿自己掂了掂那胡萝卜的份量,向李三家的不紧不慢道:“奶奶现在身子重,你们能知道找些新鲜东西给她尝新,是你们忠心处。主子还没吃,你们自己先吃了,是眼里没有主子!”
对这个翻脸快赶上翻书的小爷,家里的奴才比怕主母还怕上三分:他那六个小厮,无事就在府里四处乱钻,消息打听得不要太灵通。
想到这里李三家的狠狠瞪了双喜一眼,这个纵不是自己生的,被公子挑到身边之后,自己也没再打骂过他,竟然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
蔼哥儿其实想把手里的胡萝卜抛起再接住,表示自己对这东西的漫不经心。又怕接不住露了怯,只好拿在手里晃荡着:“你瞪他做什么?他先是我的小厮,后才是你的儿子。难道他知道你有了不是还替你瞒着,就是忠心了?”
李三家的还在那里道不敢,蔼哥儿已经不耐烦地道:“一共买了多少?多少钱一斤?”
李三家的不敢瞒着:“这东西说是今年才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卖三十文钱一斤。所以买办的没敢多买,只买了二斤。想着要是奶奶吃得对味再买不迟。”
三十文一斤?上好的猪肉才多少钱?蔼哥儿不信地看了一眼双喜,发现那小子不住地向着自己点头,才向李三家的道:“拿两根切成段,先蒸熟了送来。”
不是蔼哥儿没有民主思想,被封建统制阶级腐朽思想侵蚀,不肯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他要是敢与小厮们称兄道弟,敢和赶车做饭的奴才军民鱼水情,那才会让人打板子教规矩。原著里贾宝玉同学见个丫头就姐姐妹妹,害死了多少个?
等到他后娘出了门,双喜才冲着蔼哥儿陪笑:“公子别和奶奶说,都是我自己嘴馋偷着吃了一口。”
蔼哥儿不阴不阳地看着双喜:“下次自己报仇,别成天想着让爷给你出头。”他知道双喜来自己身边前,很是在他后娘手里吃了些苦头,今天这小子也是有意在自己面前给他后娘上眼药。
已经教训了李三家的,也不能让双喜以为日后可以还如此。府里奴才对自己怕多过亲近,就是对自己身边的小厮也是没办法居多。让他自己说,知道怕比没有敬畏心强。眼前这个不就是个例子?
双喜再次跪倒:“求公子再给奴才一个机会,下次奴才不等公子问起,就把府里的事儿打听清楚告诉公子。”他不想被公子赶走,再在后娘手里讨生活。
这就好。蔼哥儿再震吓双喜两句,摆手让他出去别烦自己。
从出门开始走动起,蔼哥儿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两个大仆人凡事都要向父母交待得清楚,自己私下里但有个风吹草动,那边就知道得清楚。
蔼哥儿没有多大野心,没想过在这古代世界里权倾朝野或是富可敌国——沈家现在不能有出息的第四代,更不能犯了与民争利的大忌。不过他也要有自己可以随意走动的银钱,还得防备万一剧情修复力过强,贾敏与林如海仍然先挂掉,黛玉再成孤女之后沈家反悔。
想让沈家不反悔,一个是他自己争气,让沈家不能舍弃他,就算是父母之命的婚事也能听一听他自己的意见;再一个就是黛玉有能打动沈家的东西。
原著对林家的财产描述暧昧不明,蔼哥儿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上头——就算他已经与黛玉定了亲,可是原著里林如海在黛玉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死掉了,那时他才多大?不想学为官之道的他,到时能有个举人功名就算不错。娘亲舅大,加之沈家好名,处理起林如海的丧事来,还得以荣国府为主。最后能给黛玉剩下点儿什么,蔼哥儿只能呵呵。
所以到时他还得替黛玉预备下能打动沈家的东西。
长路漫漫呀。蔼哥儿心里长叹一声,慢声吟哦:“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听说蔼哥儿没去玩反叫了厨房的人,过来看他又闹什么妖的沈任,把这句话听了个正着。他不记得自己教过《楚辞》,顺着双悦打的帘子进来问道:“你要走什么路,还没摸到门径,你就无病呻吟上了。”
蔼哥儿不知道他为何过来,站起身来给他见礼:“二爷。并不是无病呻吟,不过是那天听先生吟过,觉得意境悠远。又想着先生年前都不让我过府,才觉得前路漫漫。”
沈任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虚指着胖儿子的鼻子道:“三闾大夫知道你这样用他的词句,怕不来找你算帐?”
蔼哥儿故意往门外看了一眼:“二爷别吓我。要不今晚我和二爷睡吧。”
沈任就是一噎。按说房氏有孕,他该与房氏分房而居。谁知眼前这个胖小子又说怕房氏夜里害怕,又说要自己去陪房氏,闹得沈任已经习惯与房氏同房而眠。现在他突然提出晚上要与自己睡,不由得沈任不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