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动了几下手腕,身边庄桥带领的人鱼贯而入,处理后续,谢霜便收好长剑,来到她身边,帮她揉了揉手腕,问:“疼么?”
手腕筋骨拉扯的痛感被他温热的手掌抚平,君慈笑着摇摇头:“不疼。”
她还没那么娇贵。
不过她仍然习惯性地靠在了谢霜身上。
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好的所在了。
然而看到瘫坐在地的李雍时,她微微皱眉。
李雍双眼发直,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显然还是懵的,完全没缓过劲儿来。
他的这个建兴侯是袭爵而来,在朝中只是个勉强有事可干的文官,在官场上一路走来几乎是顺风顺水,家族一代不如一代、需要和人联姻维系地位,已经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大的磨难了,谁想到会有今日,他被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管家背叛,当做人质,性命垂危。
更何况在这场“灾难”里,他两个乖巧的女儿都显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又贴心的小女儿满腔怨毒如同疯妇;天真烂漫可爱的大女儿利落地拉弓射箭一气呵成,那支他早年收藏的箭掠过他身边时,还能感受到强烈的凛风。
只是但凡射偏三寸,吐血不止的可就不是刘管家,而是他了。
一向最好面子的李雍恨不得直接晕死在这里,他浑身抽动了一下,想慢慢地爬起来,逐渐清晰的目光却刚巧落在了李唤竹身上,看到她腿上大片大片的血色,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真的晕了过去。
李唤竹那边看着确实挺吓人,下半身几乎浸没在血迹之中,普通人看了会有李雍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关注李唤竹,现在看来,她这双腿怕是废掉了。
谢霜顺着君慈的眼神看过去,自己名义上的岳丈和李唤竹昏死在地面,便叫庄桥也把他们父女抬下去。
这个房间因为方才的对峙,一片狼藉,掉落的墙皮和屏风的碎片到处都是,君慈和谢霜便从里面出来。
从人质手中脱离之后,一直站在门边的小芷看着君慈过来,心绪未平似的在原地踌躇,没敢跟上。
君慈没有理会,和谢霜牵着手,并肩走到院中。
这场雨从她进入侯府时下到现在,还在变大。
身后有雨滴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应该是小芷举着伞走过来了。
留在外面的又一大患刘管家解决了,有可能救信南侯的人又少了一个,剩下的都是些零散的小角色。
虽说罗敬本人应该不太关心信南侯和这些人的生死,不过棋局已到最终局,他还不现身么?
正想着,君慈肩头猛然一紧,整个身体随着肩头的力道倏地倒退数十步,险些栽在地面,好在身后有人及时扶住了她,只是脖颈处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匕首让她目光微凝。
“阿雪!”
听到谢霜的叫喊时,唇忽然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一颗小巧的药丸溜入口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那只手掐着她的下颌,逼迫她吞咽了下去。
她喉咙一痒,不住地咳嗽起来,眼角都渗出泪花,那只手却扯住她的肩颈,让她动弹不得。
君慈模糊的视线看到数十步以外的谢霜,他眉头紧皱,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是从未见过的紧张,带着隐隐的杀意。
冷冷的雨丝落在脸颊上,却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呼吸逐渐顺畅,因为咳嗽声音嘶哑地问:“你喂的是什么?”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那人声线低沉,熟悉万分。
是在暗处藏匿已久的罗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