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罗地网之中游离的最后一只鱼,终于出现了。
罗敬这个人像一只毒蛇,潜伏在她身边数年,最终予以致命一击。
即便她重生,也如同附骨之蛆,在紧要关头突然出现。
不,他并非突然出现。
应该是在谢霜打晕看门的那个小厮,去到屋顶之后,罗敬才在屋外现身,悄无声息地打晕了小芷,把她放在隐秘之处,然后自己扮作小芷的模样,被挟持、被解救。
然后在他们解决完刘管家的势力之后,拿起小芷放在门边的雨伞,模仿她的言行举止,举起伞向她走来。
她不会对身边的婢女设防,所以他很轻易地得逞了。
君慈手指动了动,她本不是娇弱的人,这具身体经过几个月的细心调养,也不似从前那般容易生病,可还是觉得很冷。
罗敬的手比深冬刮来的凛风和山顶的常年积雪更冷,匕首上金属的光芒更冷,冻得她几乎要发抖了。
尤其是指尖,还残存着谢霜手掌的温热,两厢对比下,更觉得难以忍受。
好像常年待在温暖之地的人,乍一去到寒冷的北方一样。
君慈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瑶池山。
不过听师父和谢霜的话,北方燕国的寒冷比处在江南的京城更甚百倍。
才离开须臾,她便受不了地想念起谢霜掌心的温暖和胸膛的滚烫了。
想狠狠地抱住对方,从他身上汲取需要的热度。
“殿下。”
君慈被罗敬的话拉回现实。
他说话的腔调永远轻飘飘的,没有重音,听着让人心中别扭:“你刚才吃下的,是燕国皇室最新研究出的一种蛊毒,尚未取名。不过据说半个时辰后毒发时,会从心脏处开始浑身剧痛,实验者往往撑不到彻底毒发,便用各种办法自尽而亡。所以他们一直未曾得到完整的反馈。”
罗敬叹了口气,似乎是为此惋惜,“殿下素来坚毅,想来能让我看到最完整的效果,您说是不是?”
听到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君慈未曾畏惧对方口中那恐怖的痛苦,反而松了口气。
她最担忧的便是罗敬与西郊围猎场上一样,二话不说一剑刺来,直接了结她的性命。
那是最最难以挽回的场面。
现下,只要罗敬愿意与他们掰扯一些有的没的,便是在为他们争取机会。
君慈表情还算淡然,可对面数十步远之外的谢霜虽然表情没怎么变化,手上的劲却越来越用力,甚至都把剑柄捏出了“咔咔”的细微声响。
且不说毒药发作时的痛苦,也假设到最后它不致死,可若是对身体有巨大破坏力呢?
君慈的身体刚刚养得不似从前瘦削,怎能再受如此折磨?
燕国政务已经快到了一塌糊涂的地步,没想到在制毒这方面竟出类拔萃起来。
在突然的变数之后,这两三句话的功夫,庄桥等一干人都站在了他身后。
偌大的院落,仅有对峙的双方。
“稍安勿躁,谢相。”罗敬忽然转过头来,对谢霜说:“起码先让我与公主叙叙旧吧。”
性命被他握在手中的君慈倒是淡定地想着,罗敬一反常态说了这么多话,他的目的是什么?
总该不会就是为了让她试药吧?
还有,罗敬是何时知晓她的身份的?
即便她改变了身份容貌、甚至连气质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也能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