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窗幔挡住,只在窗下照出一条霜白的形状。
床帐之内,一切都是昏昏暗暗的,看不太分明。
谢霜说话时冒出的热气缭绕在耳边,君慈缩了缩纤长的颈,他问得突然,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先前满腔的为什么在脑海中似乎突然销声匿迹,她还得细细思索,才能想出那么一两个问问题来。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扑闪,在眼眶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方才那些不安都被脑海中一个个浮出水面的问句驱逐。
沉默良久,君慈终于低声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最后两个字她不太好意思在谢霜面前直白地讲出来,声音压得很低。
但谢霜还是听明白了,他笑了笑,“大概是……你做长公主的第一年。”
那么早么?
分别的那几日,君慈不是没设想过谢霜的回答,她总以为谢霜应该是在她身死之后,才醒悟过来他喜欢她,画像也都是在她死后所画。
只不过他醒悟得太晚,只能偷偷截下她本该葬入皇陵的遗物,放在自己的密室之中,偶尔作上一两张画像慰藉思念,至于为何从不画正脸,可能是看到她的正脸,会止不住地伤心。
因为若是他在比这还早的时间确定地喜欢上她,便应当不会处处与自己心上人作对,两个人之间不和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君慈不解道:“为什么喜欢我?既然喜欢,那在朝堂上何必处处不让?”
这次的交流中,她说的话都很直接,没有一丝委婉的意思。
毕竟她已然确定她想和谢霜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了,而相爱的两个人最忌讳的便是你不问我也不说,这样的相处方式极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不想她和谢霜也像狗血三流话本中那些永远都不会好好讲人话的男女主们一样。
约莫是感觉到她身上那丝丝缕缕的怨念,谢霜揉了揉她的后脑,低沉道:“陛下突然即位,你摄政时非议之人也甚多,朝堂局势混乱,需要有人来做这个对立面,帮忙理清局势,最好的人选是我。你为尽快稳定朝局,所下政令无一不是激进新政,也需要调和。”
至于他们争论最多的北方燕国的问题,之前君慈已经在密室之中,他的讲述里得到答案。
还有谢霜为何不告诉她他原本的心思……这人本就是个不会多说一句话的闷葫芦,也可以理解。
但谢霜给了她一个不同的答案:“后来,我以为你和……”
他停顿一下,并不想在两人互通心意的时候提那个令两人不快的名字,便略过了,继续道:“生了不同的情愫,又觉得你已知晓我的心意,却视若无睹,所以打消了和你解释的念头。”
“……”
君慈揉了揉眉心。
到底为什么谢霜和师父都觉得她和罗敬有那种不同的关系?
她和罗敬之间那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么?
他们之间分明没什么可以叫人误会的啊?
罗敬虽然是她的贴身侍卫,可这人在她身边数年,和她的肢体接触两只手都能数得完,谢霜若是要吃醋,还不如吃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和小芷的醋。
“是我错了,”谢霜及时道歉,安抚地顺着她的后背,“我知你那时走得艰难,只想着这样可以帮你,却不曾亲口告诉你,让你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我也不应该妄自揣度你的心意。”
君绥登基之前,他们的几个比较有能力的兄长争夺皇位争得整个朝廷都乌烟瘴气,最后同归于尽,他们接手的是一个庞大的烂摊子,而君慈那年刚刚及笄,就要被迫承担起这样大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