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衣站在君慈面前复述着侯府的人传来的话：“侯爷明日生辰，因为兵部尚书刘大人前些日子不幸罹难，所以不准备大摆筵席，但希望夫人明日准时赴约。”

君慈闻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话本。

她竟然忘记了明日是李雍的生辰，虽说他派人来提前通知，但只提前了一日，她根本没时间去准备什么礼物。

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即便谢霜现在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在世人眼中她还是李雍的女儿，若是自己父亲生辰都不露面，便会让人抓住把柄，说她这个女儿不孝，连带着谢霜这个女婿的名声也会有影响。

她倒是好奇这时候，谢霜会做何选择了。

今天他依旧回来得很晚，几乎到了子时才推开房门，他熄灭烛火上床后，君慈才把话本合上，放在软枕下面。

室内陷入了黑暗，除去窗幔下透出的一点点霜白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光亮。

君慈背对着谢霜侧躺，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后背。

谢霜沉默须臾，说：“我听闻今日侯府的人来传信，侯爷明日的生辰，要你务必前去。”

虽然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心中却不敢抱有一丝的期待，于是君慈没有回答。

毕竟谢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关于名声这样的小事。

他若是在乎名声，便不会任由坊间说他三头六臂长得如同地狱阎罗的传言如此大范围地传播了。

现在想想，这般的传言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

背后的谢霜跟着她一起沉默，停顿片刻，对方忽然动了，衣料摩挲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君慈后背便隐约贴上温热的胸膛。

她浑身轻轻一震，谢霜从后背把她整个抱住，却巧妙地避开了她身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对方靠在她的肩窝，缓缓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是不舍：“你去吧。”

……他竟然妥协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去吧”这三个字，和“放你走”是同一个意思？

若君慈站在谢霜的立场，想要留住一个自己心仪已久、却总想离开自己的人，绝对不会给对方留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和机会。

如果不能相爱，那接受对方的怨怼也比放对方离开，独自咽下孤独和无尽的思念要好。

虽然听着残忍，但她可以做到，她相信谢霜也可以。

但是他没有那样做。

……为什么呢？

谢霜从小便是一个人，小时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父母；长大后站在朝堂上最前面的位置等待台阶上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回头。

如果她是谢霜，绝对不会放自己走，不会再想回到看不到尽头的等待的漫漫长夜。

他这样做，究竟是因为没有那么爱，还是因为太爱？

没有那么爱，才能接受喜欢的人离开；太爱，才不想看心上人忧愁难过，即便自己尝尽思念，也要放人自由。

情爱，可真是能让人发疯又能让人克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