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谢霜的手腕,便能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血痕,仿佛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划了一下,现在仍在缓缓地渗血。
幸好没有划到经脉这等紧要的地方。
但他手腕受伤了,还抱着自己走了这么长一段路……
谢霜笑笑,抽出手坐在她身侧,轻描淡写道:“没什么,抱你下落的时候,不小心被山壁上突出的一块石头划了一下,不用担心。”
他话题一转,伸手半抱着君慈的肩,“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君慈沉默片刻,“我,我在观星台上看风景,可是……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下……”
说着,眼眶便微微地红了。
谢霜及时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深吸几口气,君慈问:“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啊?”
“观星台下有一处山洞,年深日久,恐有坍塌的风险,也有可能藏匿贼人,我便带人去巡察,”谢霜伸手帮君慈整理了一下她稍微凌乱的发丝,继续道:“看到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便飞身去接,没想到是你。”
他瞧着君慈苍白的脸色,摸了摸她的发顶,“我会派人搜山,找出那个凶手,最近几日,你便待在小院内,不要出门了。我会让庄桥在屋外守着,不用担心。”
果然。
君慈蔫蔫地点头,为自己失败的计划默哀。
待谢霜出去包扎,小芷才进来,一下子扑到君慈身上,“小姐呜呜呜,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啊?都怪我,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观星台……”
相比于当事人君慈,她更像刚刚坠崖死里逃生的那个人。
这也不怪她,她也只是个在王府长大,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小姑娘罢了。
况且她并不知道,君慈掉下去时是非常肯定会有人来接住自己、自己不会死的。
君慈心理活动波动最大的时候,其实是看到谢霜的那一瞬间,清楚地意识到她料错了接住她的那个人,导致逃离失败时。
她有些笨拙地安慰小芷:“我没事的,我掉下去后,夫君就接住我了,我好好的。”
此事之后,小芷怕是要跟在她身边形影不离了。
这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可若是让小芷离开,对这样一个忠心的小姑娘,未免残忍了些。
君慈占了李听雪的身体得以重活,自然不想苛待这些年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总是频繁地想起已经逝去的李听雪,想起那个可爱纯真却一生孤苦、死于黎明前夕的小姑娘,就是想不断地提醒自己,如今她能得到这些——谢霜的爱、小芷的忠心,都是因为什么。
人总是不愿意舍弃对自己有情的人、有情的物。
可若是这人与物,都不属于自己呢?
她怕自己沉沦、怕自己忘记,怕自己到最后变得不愿意离开。
只能时时刻刻念着李听雪的名字来警醒自己。
一日后清晨,钟鼓声声,飘荡在整个瑶池山上空,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玄真观的钟声连在山下皇宫内都清晰可辨,更别说山腰的行宫小院。
谢霜天刚亮便穿衣出门上山去了,往常能睡到晌午的君慈此刻睡不下去,便叫来小芷起床更衣。
等候早膳的间隙,她走出房间,庄桥意料之中地在门外守着,她对此没什么反应,径直站在院中的桂花树下,仰头望向玄真观金顶的方向。
弟弟和师父……还有谢霜,就在那里,为她祈福。
从山下看,山腰与山顶不过咫尺,站在这里才知遥远,不知何时才能攀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