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提那轻轻的一吻,就像我们都没提我在隋亮家门口吻了郗阳的额头,但是,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变得跟以往不同了。
有时候,我们各自喝着茶,翻着资料,抬头目光相撞,会不自觉对视好久,再各自忙碌手头的事。早上洗漱,卫生间空间狭小,错身进出,彼此会离的很近,两人面对面站着,总觉得下一秒会发生点儿什么,但最后却都笑起来,照常洗脸、刷牙、刮胡子。
那阵子,我俩的关系处得还挺小清新的,但是真正在一起之后,就很少有这种画风了。
有时候,我们各自看着书,偶然对视,下一秒,就完全顾不得那些印了字儿的纸,狭小的书房里一片狼藉。早上洗漱,我故意挤郗阳的牙膏,他更是狠,直接抓过我的牙刷在自己嘴里蹭两下,一把给我塞回嘴里,若无其事的漱口。
从过去到现在,不变的是,我对他的喜欢,还有,他那百年不改的邋遢!就不能符合一下大众对法医的刻板印象吗?就算你不起那高冷的范儿,那白大褂就不能注意点儿吗?动不动就满身是血站在家门口,邻居都快被你吓死了好吗?!
秀了这么久的恩爱,有点儿累了,说说我俩被头盔男围攻的事儿,毕竟工作还是要做,案子还得要破,只有抓住那个背后的魔鬼,我的小百合才能真正安心。
那天,郗阳告诉我很多信息,每一条都足够我惊讶,但是,郗阳是谁?郗小骗子不是白叫的!他给我的消息,至少有一半儿是假的!
郗阳说:“其实我一直在追查一些案子,也了解一些隋亮的事情,那天的头盔男,是想要警告我闭嘴。”
后来事实证明,这句话基本属实,也就是说,第一句就有问题!那些人不是想警告他“闭嘴”,还是要告诉他,不要再有其他的动作了,老板舍不得弄死你,你也别把自己作死了!
我当时哪儿知道啊,就问他:“你都查到什么了?”
“我只能确定,陷阱是隋亮自己挖的,目的也确实是打猎。”
“怎么证明?”
“无法证明,我没证据,如果有,我早交给单位了。”这话倒是没毛病。
“还有呢?他怎么掉下去的,你有线索吗?”
“这个要以后再说。”
“好。”我以为他意思是这事儿不好查,以后查清楚了再说,郗阳的意思却是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我,因为一旦他告诉我,我就会发现,我的小百合,其实是一株曼陀罗。
郗阳接着说:“隋亮邻居提到的那个孩子,在隋亮死之后,被送进来福利院,后来就消失了。”
“消失了?”
“对,没有领养记录,消失了。”郗阳说得特别轻松,仿佛这事情无关紧要。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隋亮是杨树村村民,肖阳是杨树村孤儿院的老师,那么隋亮当年照顾过的孩子,就是被送到肖阳所在的机构了?难道肖阳被烧死的事儿,跟这孩子的消失有关?
我大概算了一下年龄,肖阳死的时候26岁,法医确定的隋亮死亡时间是16年前,那么就算肖阳是福利院老师,那时候她也才十岁而已,能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
片刻分神,我把注意力转移回隋亮的案子,联系那天头盔男的话,不禁产生了一个想法:“我们发现白骨的线索,不会是你给的吧?”
郗阳点点头,轻声说:“是我。”
我靠真是小百合!“你这不光是个法医,还是神探啊!”
“师兄……我不是。”
“好了好了,别谦虚。”
郗阳抿了抿嘴唇,接着说:“我本来以为,警方会顺着隋亮的情况,发现那个男孩儿的消息,找到杨树村福利院。”
但是,警方,也就是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或者说,我确实了解到那孩子的事,但是没往孤儿院追查。为什么没查?因为没等我去,院长宋强的媳妇就被人烧死了,而我揪着宋强问了好多次,他就像个被架空权力的傀儡,啥都不知道,想问问老院长,发现老人家也仙去多年。
那么肖阳的死,是不是也跟那伙头盔男有关?就像那人说的,我们比他慢了一步,肖阳已经在一场烈火中踏上了黄泉路。她在一场痛苦中,结束了本就痛苦的人生,留给我们一堆问号。
“那帮,到底是什么人?”我有些心急,若肖阳的死真跟他们有关,那么郗阳岂不是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你都查到些什么?”
“我以后会告诉你。”
“别以后了,就现在!”一副白骨,一副焦尸,还会不会再有人死?郗阳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又是如何知道的?
“现在不行。”郗阳倔得像坚持不肯写作业的小学生,笃定我舍不得打他似的。
审讯的时候,我常常对不愿开口的人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不论是对嫌疑人、受害人还是证人,但是对郗阳,我说不出口,即使我很着急,但我不能逼他。
“师兄,你信我。”郗阳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并不重,我却鬼使神差陷在他眼波里,点了点头。
他信我,才肯说,我不能不信他。
“你接着讲。”我强迫自己镇定。接着,我从郗阳那里得到了几个重要信息,这两条,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