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标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曾经离完成这个目标只有大约数百步的距离,但也同时困在了这段距离里,他的同伴受了自己的拖累,也永远停留在了这段时间里。
他没有爱过的人,或许有几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但此时却没有一项能够压过他的恐惧和将要自裁的决断。他在儿时也许对秦释桥有所好感,认定了她将会是自己的妻子,但往事烟消云散,仅有的热情也逐渐消磨殆尽。
只有悔恨,还有不甘……
夜澜猛地将剑尖向脖颈中送去,他压榨出浑身仅剩的最后一些灵气,如鼓胀的气球压缩爆发的气压,为了保证自己的死亡,他选择了毁尸灭迹的方式。
就在剑尖即将穿破皮肤之际,他感到身体一阵麻痹,灵气的运转在刹那之间便变得阻塞不堪,难以流动。他感到脚底传来一阵痛楚,怀彩先前给予的一双白花藤条套鞋延伸出几条,穿透了夜澜脚底的皮肤,让他难以继续动作。
他看到自己被引魔香泼到的那一半身体沉重的难以控制,一个踉跄跪在了水面。。一股无名的黑气在自己的经脉中游走,与自己引起了某种共鸣般不停扩散。他感觉到自己的灵气正渐渐被吞噬殆尽,滋长这黑气的实力,只要自己还活着,便永远不会停止。
“嗬……嗬……”
夜澜脸上冷汗直流,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藤条上的白花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盛开,仿佛捉迷藏中扮演捉鬼的人缓缓打开自己藏身之处的柜门,略带香味的花粉飘散开来,让他昏昏欲睡。
他身体的大部分已经没有了知觉,被黑气侵蚀过的地方隐隐流露出漆黑的痕迹,似乎预示着他即将堕落,而他拼命过后面对的只是毫无改变的结果。
怀彩脸上的笑容宛如无声的嘲讽,嘲讽他的命运和无力,嘲讽他的无用和与想象中截然相反的人生。她得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局面,从藤条组成的椅子上走了下来,步步紧逼。
他很快就就昏了过去,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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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彩脚下步步生莲,每一步的行走都从袖子中撒下了一片睡莲的种子,遇水即生,眨眼间便抽条发芽,交织出一片清新柔美的水域,四处都散发着醉人的花香。
夜澜低垂着脑袋,四肢被缚在一起,脸上盛开着细细的白花,被一根仅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藤条高举在空中,缓缓的交到怀彩手中。
“少主……”怀彩沉迷于夜澜的容颜,轻轻的抚摸怀中之人的面庞。夜澜的眉头紧皱,仿佛沉沦在一场噩梦中无法自拔。
她掰开夜澜的嘴唇,灌了点药材进去。妖异的红银色蝴蝶围绕在两人的肩头,撒下点点的鳞片。她道:“少主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清醒过来,在那之前我需要将我们的洞府布置一番。”
她指了指身后的妖兽群,道:“守住这里,若是有人来了格杀勿论,不能让人来打扰我们。”
妖蝠拱了拱怀彩的手臂,用翅膀的尖端指了指秦释桥漂浮的方向,似乎在询问这人应该怎么办。
怀彩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意的作出了决定:“先带走,不要再在这里增加令人不快的气味了。”她一心想要将这水潭布置成最完美的景色,让清醒过来的夜澜沉迷其中,赏心悦目,因此漂浮着的女修士尸体必定是需要被清理的东西。
“带走之后便处理掉,记得不要留有痕迹。”她没有给秦释桥一个眼神,布置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妖兽群恭敬的低头,似乎是畏惧着那散发着异香的睡莲。怀彩抱着夜澜进入水潭伸出的洞穴后,便四散而去。妖蝠依旧守在洞穴口,盘旋在山壁上。
而巨蜥们则离开了这片水潭,在森林中隐去了身形。临走之前它们轻轻叼起了秦释桥,小心翼翼的没有用上很重的力量。若是秦释桥在此受伤污染了水源,挨罚的却是自己。
唯有彩蝶随时跟在怀彩身边,偶尔在夜澜的眼角停留,用细细的触角吸取夜澜流下的泪水,干涸的泪水中饱含着盐分和充沛的情绪,令彩蝶们颤动不已,它们抖动这翅膀,就像是无数抖动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