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到汤姆·里德尔准备前往霍格沃茨。”Harriet说。
“是的,这个阶段的伏地魔于你并不是一个陌生人,”邓布利多轻轻一挥魔杖,冥想盆就从储藏柜里稳稳地飞了出来,落在他们中间,微微荧光同时照亮了他们两个的脸,年轻与苍老,仿佛一支崭新的蜡烛正对着另一支布满蚀泪的残烛,注视着他以燃烧自己为代价照亮的道路,“你进入过他的记忆,你与他亲自交谈过,交锋过,你也从一两段记忆中瞥见他的几幕残影。告诉我,Harriet,那个日记本中苍白的年轻人,汤姆·里德尔,与你后来在墓地上与之决斗的伏地魔,有什么区别?”
Harriet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邓布利多想要自己说什么,“区别?您的意思是?行事方式上,性格上,还是魔法上的——”
“任何你注意到的不同都值得一说,”邓布利多鼓励地看着她,“哪怕是最细微的,最不起眼的细节。”
回忆起拿到三强杯后发生的一切很艰难,却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塞德里克留在每一帧记忆里的音容笑貌,反而只让Harriet更坚强。“最大的不同是,复活后的伏地魔认为他已经破解了我的母亲留在我身上爱的魔法,用魔杖就能打败我。而学生时代的伏地魔担心我会再一次反弹死咒,因此驱使那条蛇怪来杀死我,他没有直接动手。”
“很好,既然你注意到了这一点,Harriet,你认为再次与伏地魔遇上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我不认为他会贸然直接攻击我。”Harriet沉吟着,“第一,我身边有不少霍格沃茨的学生,”说出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嗓子眼紧了紧,但她还是冷静平顺地说了下去,“伏地魔不会希望被第二个塞德里克打个措手不及,让自己陷入被动。他会试图孤立我,有可能会反过来利用我身边的D.A.成员,比如抓住乔治,折磨他,诱使我孤身一人追着他离开魔法部。”
邓布利多鼓励地点了点头。
“第二,上次他直接攻击我的时候,我和他的魔杖之间产生了魔法连接,使得我们谁也无法伤害谁。伏地魔并不知道这个现象出现的原因,他会猜测这是不是你给我留下的某种防护,就像我的母亲留在我身上的爱的魔法一样,他也会怀疑那可能是由塞德里克的死亡引起的魔力爆发,是偶然发生的奇迹,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会轻易以身试险,一定会先禁锢我的行动,瓦解我的抵抗,再企图置我于死地。”
“第三,伏地魔诱惑我前去魔法部的那天晚上,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支开大部分的魔法部官员,免得他们出来坏事。但谨慎起见,他也会尽快速战速决,避免在那儿停留太久。所以,我猜他会使用很多非常高深的黑魔法——不仅仅限于死咒,毕竟能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很不错,”邓布利多说,“就像我期望的那样,经过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授课以后,你已经可以独立揣测出伏地魔的行动,即便是由我自己来揣测,也不会比你推理出的更准确——我相信,你会以此为依据,开始为D.A.制定作战计划?”
“我会的。”
“那我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今天的授课了,接下来你会看到好几段回忆,他们都来自你非常熟悉,或曾经见过的人,我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收集到了这些,基本还原出了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的情形。”
“为什么不用您的记忆呢?”Harriet好奇地问道,“汤姆·里德尔来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您就已经是霍格沃茨的教师了,不是吗?”
“因为我不信任我的记忆,Harriet,我害怕它反映了我从一开始就对汤姆·里德尔抱有的警惕,甚至有可能掺杂了他成为伏地魔以后我对他所具有的憎恶。我担心从我双眼中看到的伏地魔,会影响你对汤姆·里德尔这个人的看法——就像我一直强调的,这些授课最重要的是让你自己对伏地魔是一个怎样的人,会有怎么样的动机,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而不是直接从我这个老头子捡拾一些过时了的想法和评价。”
Harriet点了点头。
“那么——”邓布利多轻轻地把冥想盆推到了她面前。
Harriet头朝下栽进了霍格沃茨的宴会大厅中,五十多年前的霍格沃茨看起来跟今天没什么区别,她身旁是足足比她高出了两个头,而且有她三个人那么宽的海格,他羞赧地低着头,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种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神色在他脸上晕开。她突然记起自己在这段记忆中该观察什么,便离开了新生的队伍,向斯莱特林的桌子滑去。
她根本不必费心去找,十三岁的汤姆·里德尔是斯莱特林餐桌上最显眼的学生,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英俊的面庞吸引了许多女生爱慕的目光,他看来也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多的注意——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椅背上,漆黑的发丝随意垂落,那种浑不在意的派头反而越能吸引人们盯着他看,Harriet发觉自己也很难将目光挪开。
里德尔似乎对分院仪式并不在意,甚至没有抬头多望一眼,只是时不时与身边高年级的学生交谈一两句,Harriet能看得出来,即便是那些已经十五六岁的学生,对里德尔似乎也有一种敬畏混合着恐惧的表现——大概这时候他是斯莱特林后裔的事情已经悄悄传开了,Harriet心想。
眼前的情景突然消失了,Harriet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魔药课的教室里,一个Harriet从未见过的,完全符合她还没入学时对魔药课教授“慈眉善目”幻想的老师站在学生面前,他衣着打扮相当考究,与整天就是一身黑袍的斯内普形成了鲜明对比,但又不至于像洛哈特那样花哨。“这是斯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当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他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也是与汤姆·里德尔走得最近的一名教师。”
Harriet吃了一惊,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一头快乐的海狮的巫师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黑魔法扯上关系的人,他在教室里面蹦蹦跳跳地来回巡视着,显得心情很好,指出魔药制作时的态度也很和蔼,与斯内普的冷嘲热讽完全不是一回事。Harriet觉得,要是他是自己的魔药课教授,说不定纳威都能在这堂课上拿一个E。
“斯拉格霍恩教授并没有与里德尔同流合污,如果那是你正在好奇的问题的话,”邓布利多又开口了,“他是个法力高强的巫师,而且懂得不少绝大部分巫师都不曾知晓的罕见知识和咒语——里德尔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在霍格沃茨上学的七年中不遗余力地巴结他,讨好他——他从斯拉格霍恩教授身上学到了不少他梦寐以求的魔法知识,我可以打赌。不过,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应该要数你的母亲。”
Harriet这才记起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她母亲的笔记上就出现过他。
“我的母亲?”Harriet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就听见坐在第一排的里德尔开口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比海格记忆中稍微老成一点的里德尔,心想要是Hermes知道他最喜欢的座位曾经属于伏地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已经基本完成我的魔药了,教授,”里德尔微笑着说道,从这个约莫14岁的男孩身上看不到一点他将来会成为的那个模样的痕迹,恰恰相反,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苍白,英俊版本的Hermes或珀西,给人一种他将来必然可以在魔法部谋取高职的印象,“我采用了您之前偶然在课堂上提到的那种切块茎的方式,确实非常好用。”
他的语气也很像珀西,那种恰到好处的恭维,不经意间流露的学生对老师的仰慕——不,珀西在这一点差远了,Harriet还没见过有谁在14岁的年纪就能做到这样圆滑,狡诈,又不露声色。斯拉格霍恩被哄得非常开心,“汤姆,汤姆,这剂魔药完全称得上是完美,”他说道,像欣赏一幅艺术品一般欣赏着里德尔的坩埚,“斯莱特林加十分。”
霎时间,场景又转换了。
接下来的几个记忆都属于斯拉格霍恩,只有一两个属于Harriet曾经在日记本里见过的老校长。里德尔在每一个记忆里的表现都完美无缺,对同学彬彬有礼——甚至不会因为他们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就区别对待,对教授们尊敬有加,学业上的表现也无可挑剔,Harriet看得出斯拉格霍恩与他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尽管表面上他只是一个孤儿,没有斯拉格霍恩在记忆中表现出偏爱的显赫家世或宏伟财富,这段亲密的师生关系让他接触到了许多别的学院古老家族出身的巫师——在斯拉格霍恩为那些他偏爱的学生们举办的小小派对上。Harriet看得出里德尔是怎么一个接一个试探性地接触他们,仿佛毒蛇吐着信子,嘶嘶着收集信息,筛选出哪些是能被他影响拉拢的,哪些是绝对不会站在他这边的。
“后来,有许多当年里德尔接触过的巫师都成为了食死徒。”发现Harriet注意到了里德尔的行为,邓布利多向她解释道。“可是我听海格说,只有那些被分到斯莱特林的学生成为了他的追随者。”她不解地询问道,这会他们正通过阿芒多校长的记忆注视着一场期末典礼,斯莱特林又一次赢得了学院杯,汤姆·里德尔慵懒地坐在位置上,微微鼓了鼓掌,就把手放下了。他的冷静与他身边那些欣喜若狂的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是人们选择相信的事实,”邓布利多轻轻叹了一口气,“实际上,伏地魔第一批的追随者中什么学院的学生都有。”
一瞬间,Harriet觉得难以相信连格兰芬多的学生都会被伏地魔所蛊惑,但她随即又记起,伏地魔现在的追随者中,就有一名格兰芬多的学生。
学院不能定义我们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她想起了邓布利多二年级时跟她说过的话。认为格兰芬多绝对不会出叛徒的想法,就跟斯莱特林绝对不会出好人一样绝对,而且不公正。
“而且,”邓布利多继续说了下去,“当时霍格沃茨的年轻学生中,有不少人都是格林德沃的崇拜者——或许是因为他的罪行几乎从未涉及英国,不少年轻人难以感同身受到欧洲其他巫师国家遭受的苦难,加上格林德沃的理论确实对观念还不够成熟,急于证明自己能力的少年人有极强的煽动性。伏地魔那时候也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格林德沃的追随者,所以你不难在他今天提出的不少言论中瞧见早年格林德沃暴政的影子。”
情形再度转换了,Harriet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办公室里。
“这是我们今晚要看的最后一段记忆,Harriet。”邓布利多轻声说,“也是最重要的一段。”
办公室里同样是夜晚,有六七个男孩围坐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身边,看校服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不出意料,里德尔依旧是里面最英俊,最出众的那一个,他懒洋洋地坐在一把印花扶手椅上,只比斯拉格霍恩的印度棉布软椅稍矮一些,比房间里其他人坐的椅子都要高。他的手搭在扶手上,上面戴着一枚Harriet看着非常眼熟的戒指。
“邓布利多教授,那枚戒指——”
她忍不住发问了。
“是当时我们在记忆里看见戴在马沃罗手上的那一枚,没错。”邓布利多说,“但等我们离开这段回忆以后,再继续谈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