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钦指着面目全非的量刑司殿宇道:“你以为里面两口子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一无所知啊……”
他话还未说完,量刑司唯一一处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宫殿内传来“轰”的巨响,一股滔天气流随之将整个房顶连盖掀起,众鬼翘首企足“嚯”地惊呼,目随物移,眼睁睁看着那偌大的房顶驾尘彍风,势不可挡地砸向数十丈外另一片琉璃顶的金殿,在万众瞩目、殷殷期待之下,眨眼间,平地一声雷鸣轰响,毫不意外的猛烈撞击掀起震撼气浪,尘石霎时铺天而起。
未等到尘埃落定,众鬼已群情鼎沸,就差摇旗呐喊了。
“又又又打起来了,没白等啊,我猜肯定是司命星君先动手……”
“还需要猜?司命星君脾气火爆成这样,难怪人家不要她,欸欸,要不要赌冥光君会不会还手……”
阿续:“……”
这真是耍猴的不怕人多,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啊。
坐墙头的赫赫无极已霍然拔身而起,气急败坏郁怒道:“我去!你们两口子打就打,别把东西朝我府上扔啊!”
里面的人一个暴怒扔物件,一个冷脸将这些物件弹飞,谁也没心情搭理他,一时只见桌子、椅子、柱子、断墙,一切可拆可砸之物七横八竖往半空抛飞,饶是火气蒸腾至此,那些一股脑儿杂乱无章的东西,居然挺有准头地全朝赫赫无极的宫殿砸去。
赫赫无极:“……靠,商偃你他娘故意的!”
他骂归骂,还是保留一线理智没有下去引火上身,但众鬼看来,量刑司的热闹已窜到了纣绝司,一个个兴奋激动得就差直接拍手称快,巴不得他快点下场推波助澜引发高潮。
阿续没心情看这乱象,目光移向眼里精光直闪的奉钦,更是无语,这人一派俨乎其然的模样,怎地一看夫妻打架,就这般上头判若两人,她忍不住又催问道:“沉奢来冥府闹事,跟冥光君和司命星君有关?”
奉钦一边抱臂观战,一边回道:“这我觉得吧,是那恶神不讲理,非天界里有善茬么?哪位不是罪恶滔天的。他成神之前不是在人间轮回洗业么,然后出了点问题,我觉得嘛,那就是天谴!他非要找个地方撒气,这不,一飞升,又是捅天又是鞭地,啧啧,不愧是非天界出来的,睚眦必报啊,牛逼。”
阿续脸都白了:“他轮回出了什么问题?”
正说着话,那处七穿八洞的殿宇内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划过一条飞虹转瞬便消失,奉钦满脸失望,索然道:“不打啦?就走了?什么情况?”
他又侧头瞥了眼阿续,见她一脸局促不安,于是又道:“具体不太清楚,总不过是他觉得命簿安排的不太好吧,听说……死后差点入了畜生道……”
阿续脑子嗡了下,疙疙瘩瘩道:“他,他他在人间历劫时,是何身份?”
奉钦道:“听量刑司的说,好像是位将军……欸,阿续姑娘,你也走啦?”
“嗯,多谢你送我们过来,我先去趟丰瑞殿。”阿续唇舌发干,晕晕乎乎朝外挤去,又听断头鬼在叫她:“姑娘,这人怎么办啊?”
阿续看了重香一眼,心里微叹:“我现在有事,麻烦你将他送往怖梦司,……嗯,你叫什么名字,下回给你带吃的感谢你。”
“谢殷。”他掺着重香微微躬了躬身,笑道,“姑娘不必言谢,不过,吃的我便不拒绝了。”
“好,我记下了。”
“还没敢问姑娘……芳名……”谢殷望着已大踏步远离的姑娘,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视线却追着那道窈窕背影久久没能移开。
重香目光迷离地看向谢殷,口齿不清道:“芳名啊……我叫重香,你可以叫我小香香……”
说着,他的脑袋抬不住又朝谢殷肩头磕去,谢殷闻言起了一身鸡皮,收回目光推着他脑袋,无奈道:“你还行不行啊?怖梦司往哪走?”
“嘘……你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我行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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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百端交集的阿续疾走如飞,脚尖一点便跳过丰瑞殿正殿门槛,这一跳差点撞进从里面匆匆出来的人怀里,照面都还没打,对方反应之快,下意识挥袖将她扇出一丈远,然后才传来一声惊诧:“是阿续啊?你怎么来了?”
阿续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大白脸狐狸眼,正是她的顶头上司悯花娘娘。
悯花娘娘是阴冥界土豪担当,并且毫不拐弯抹角地炫耀,这点可从那缀满峨峨云髻的金玉点翠,以及通身金凤牡丹的烫金华服可窥一斑,连她手中的大红扇都坠了好大一束佩环金玲,她稍稍一动,满身戛玉敲金叮铃作响,好不清脆悦耳。
阿续脑子有些乱,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往殿里去,悯花却一把扯住她袖子道:“诶诶诶,你这没头没脑乱闯作甚?先别进去,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阿续心急火燎却挣脱不开手,又转头看向悯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了些,表情却忍不住又失控,她反手抓住悯花袖袍就问,“大花,那你告诉我,青砚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