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续被吼得抖了个激灵,心道,索命司当差的,性格真乃从上至下一派整齐啊,她不敢造次,麻溜过去扶重香。
在一旁听着他们唠嗑的断头鬼,此刻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姑娘啊,姑娘啊,能不能那啥……”
阿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回头看向那长长的队伍,短短犹豫了下,对奉钦卖了个无比真诚的笑脸:“这也是我朋友,能不能顺便多捎一个啊……”
奉钦瞪了她一眼,郁闷地连话都不想说,不耐烦地开启传送阵,领着几人直接穿到量刑司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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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这词形容此刻的量刑司一点不虚,重楼覆阁的殿宇尚且一片山河破碎的凄凉景象,断瓦颓垣的外围,里三层外三层鬼头攒动,甚至远远近近的制高点都鬼满为患。
断头鬼头一回来冥府,扶着重香东张西望,感觉新奇无比,阿续对热闹不感兴趣,只诧异着竟然没鬼来扑她,下意识摩挲着胸口的骨链,也不知这算不算青砚所说的“普通邪祟不敢犯”的意思,思及此,又觉心头暖意洋洋。
不过,看着满目疮痍的量刑司,她还是忍不住问奉钦:“距量刑司被砸不是过去几日了么?为什么还是这副模样?”
说到这里,她眼皮微微一跳:“难、难不成那个人又来了?”
奉钦伸着脖子张望,表情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着八卦之光:“哦,你说那次啊,回头就修复好了,这次不一样,是夫妻打架,你没瞧见量刑司的人都被赶出来了么,打戏完了,里面应该在上演互诉衷肠的文戏了。”
阿续长长哦了一声:“难怪难怪。”
这夫妻当然是指量刑司鬼王商偃以及他夫人司命星君,比较稀罕的是,司命星君乃天上的神君,天上地下都知这两口子感情不睦,于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冷战分居几百年互不见君,此番司命星君亲赴阴冥,可想而知定是好戏连台,难怪引得众鬼围观。
阿续没有奉钦的身高,前方观者如云鬼头高耸,周侧议论嘈杂沸反盈天,看不见也听不着里面是否在吵架。
不过就在她前面,便围着一群身着赭红公服的量刑司官吏,一个个正眉飞色舞闲磕牙,甚至有几位女官互相打趣笑得花枝乱颤,好似大家看的不是他们司的笑话一般。
阿续断断续续听了两句,才知原是少女怀春,她们正在说赫赫无极呢,说得那是满面红涨云娇雨怯,又遏制不住心花怒放。
至于为什么说赫赫无极,恰是因为,此人正坐在量刑司墙头,挑了个头等位近距离观热闹呢。
该他坚守阵地不在,看人乐子倒是挺积极。
阿续正无语,便听见其中一位女官话锋一转,嘴里啧啧有声道:“我怎么觉得,上回来砸咱们府的那位新晋神君更好看些呢,又野又霸气。”
她说的又野又霸气的神君自然是指沉奢,阿续立马凑近尖耳聆听。
这位女官一句话就引起了公愤,纷纷指责道:“你脑子被他砸坏了?我赫可是正统的神官出身,他一个非天界出来的怎么能比。”
那位女官扬声笑道:“讨论长相,你们扯什么出身,再说就论武力他也不输正统神官吧,欸欸,你们别瞪,我又没说我赫弱,在我心里他还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可是有一说一,人家手就那么轻飘飘挥了下,一鞭子啊,就一鞭子便劈飞了咱们几座宫殿,娘喂,太帅了,好想被这样威风豪横的神君抱抱……”
阿续听得神情微裂,忍不住心头嘀咕:人家砸得是你们量刑司殿宇好伐,还觉得人家威风,这什么心态啊。
其他一众俨然是赫赫无极忠实拥护者,七嘴八舌回怼着,有冷静者也言辞正色泼凉水:“我劝你别盲目崇拜,他上回毁了君上法器,你没见君上气成什么样,要不是东戟帝君及时出手阻拦,还不知如何收场,这梁子结得深沉,你觉得你心心念念求抱抱的那位,还有机会来咱们冥府么?早被列入拒访黑榜了。”
阿续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姐姐们,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在说沉奢吧?”
姐姐们此时争辩得正酣,全然没工夫搭理她,还是一旁的奉钦补了句嘴:“除了他还能是谁呢?你连这事都不知道?”
阿续有些慌了,结结巴巴道:“那他,他毁了君上什么法器?”
奉钦斜了她一眼:“君上还有什么法器,不就是那把陪他证道的慧剑罗索么,不然你以为君上如何会大动肝火连燥好几日。”
可青砚说,那把剑是他不小心弄坏的啊,她虽然此前有猜测青砚可能是沉奢,那也只是胡乱一想而已,可这般一结合似乎更加确凿。
阿续心乱如麻,呼吸也有些紧,这样的实锤显然难以接受,于是又问:“他为什么要找冥府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