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砚??”
她声线颤栗,完全懵神,现下她的被子被那么长条的身躯压着,难怪她拖不动……等等,重要的是,这是她床!他怎么能睡上来!
少年含糊地“嗯”了一声,缓缓睁眼,瞅着目瞪口呆的阿续,他薄薄的眼皮轻眨两下:“阿续醒了?”
他嗓音含着困顿的沙哑感,玄色的外衫失去鞶带的束缚正大喇喇地半敞着,露出一片象牙白的内甲,而那被他卸下的青玉鞶带就随意丢弃在小腿边,此情此景就显得更加私密而暧昧。
阿续的耳根刹时染上赤色,忙收回视线垂头检查自己,衣衫完整,腰带还在。
但这并不能缓解她此刻的尴尬:“青砚啊……你怎么……”
青砚撑起身,似乎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没事人一般从容解释道:“那极乐世界真是霸道,我将阿续带回来,撑不住也睡着了。”
“……”
阿续捂着半张脸,无语至极,心说,他这解释不如不解释?若真撑不住,他还有空帮她把头发散了,甚至睡前还把自己头散了。
“阿续没有睡好?”青砚探过身,无比关切地从她指缝间寻她的眼。
阿续摇着头,一掌推开他抵近的额头,匆匆跳下床,仓惶地找着话题缓和气氛:“那彭英月怎么样了?”
少年摸着额头,转过身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她背影,慢条斯理道:“可能去轮回之眼排队了吧,听说被梦杀的人要去畜生道轮回好几世,是么?”
“嗯?”阿续微感诧异,侧头看他,“你完成了梦杀?”
青砚赤足站起身:“没有阿续指点,勉强囫囵了事……”
阿续更加确定极乐世界对他无效,同样是鬼,怎么差距这么大?
少年脚步停在她身侧,忽然没头没脑插进另一个话题:“阿续头发生得真好。”
这点到不假,阿续这两百多年,个子没长,年龄没长,岁月发不出来的疯劲全撒往她头发,剪过数回,还是垂到了地上,又长又密,平日五花大绑缠于脑后还看不出。
阿续飞快瞥了他一眼,结巴回了句:“你、你头发也好。”
——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软又黑……只是有些乱,乱得……又让她一阵胡思乱想。
青砚眉梢挑了下,眼眸跟着弯成新月状,无声地冲着她笑,笑得阿续慌张垂头整理衣衫:“那个……你后来布梦,有窥梦么?可有遇到什么异常?”
“哦,阿续睡着了,我也没心思控梦,更没窥梦。”青砚视线还落在她头发上,手指停在她后背,隔空虚摸了一下,“不过,彭英月的神识被人下了厄魂咒是真。”
“嗯?”阿续转身,看见了他那还顿在原处微曲的食指,愣了一下。
青砚无比自然地收回并顺势放在鼻梁处摩挲着:“厄魂咒的时效很短,我猜打下咒印的时间就在昨日。”
“厄魂咒?”阿续茫然,“有什么用?”
青砚偏着脑袋,想了想道:“同床异梦,阿续懂吧。”
“啊?”阿续下意识看了眼床,忽又想起他们似乎也同了那啥,顿时又不自在起来。
青砚一笑,也不卖关子:“听说研习出此咒的那个人,非常爱妻,控制欲极强,便是妻子的梦他也想参与,此咒不单纯是窥梦,而是让人神识融入进去。”
那这份爱也够深沉啊,日夜黏在一块,还让人喘气么。
阿续无法理解这样的情感,于是又问:“厄魂咒既是研习者自用,想来很安全?”
青砚点头:“应该是的。”
既无实质伤害,那下咒拉她入梦杀的目的又是什么,秦将军出现在彭英月的梦杀又作何解释?
她指甲盖在下唇戳了半天,那点匮乏的想象力,怎么也无法将这毫无相干的两人串联在一起。
思及秦将军,她又有些怔忪,他只是在梦中出手相救,明明是假的……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安,甚至愧疚……
房间内好一阵安静,阿续后知后觉回过神,又抬眸去看青砚。
少年立在她身侧,纹丝未动,脑袋歪歪地垂着,眸子被长睫掩去一大半,视线顺着她的头发往下,停在了发尾处,那里半遮半掩露出她一双赤足。
呃……
阿续终于感觉那视线如针,刺得她脚疼,慌张之下,一拳捶到少年胸口:“你眼睛看哪里呢!”
青砚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神情难得尴尬,又有些懵:“有些不习惯……我是说,没见过这么小的脚……”
“……”
他说得坦坦荡荡,她却羞得无言以对,默默去把鞋子穿好,吸了口气道:“青砚啊,这男女还是有别,你……”
她还没开始说教,院子里忽然传来清清脆脆的招呼声:“阿续姑娘,阿续姑娘可在?”
阿续一愣,视线才转向门口,那声音已经落在了门帘后:“不会还在睡觉吧?”
阿续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秒帘子撩起,一位柳娇花媚的女子探身进来,见着她就道:“这不没睡么?怎么不回我……欸……”
她目光瞟见青丝散乱衣衫半敞的少年,瞬间恍然大悟,那声“欸”拖得长而促狭,尾音一收,了然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