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青砚修眉微挑,“你确定不是变异的蚯蚓?哦~好像是有爪子。”
阿续:“……”
青砚看着她粉嫩饱满的唇轻颤,微一失神,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耸了耸肩,非常乖巧地伸长手,将那贴在墙上的龙抠了下来,小心翼翼放回泥中,方才还叫嚣的另几条早不知钻哪去了。
而出头龙现下瘫在泥里一动不动。
他又戳了戳它脑袋,见那细弱的龙身痉挛了两下,他似松了一口气,冲阿续哈哈一笑:“还有气,挺坚强。”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续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若那龙真如他说那般“坚强”,她此时也不会在这里了。
她有些头大,对着石槽道:“大花要不你找君上商量一下?这债务减不减无所谓,真的,我虽然本事小,但真不需要助手。”
她心说再弄死一条,她怕被活榨个百年也还不清债了,当着人的面拒绝,她没好意思去看少年的表情。
悯花娘娘泛笑的狐狸眼闪着一丝促狭:“听说这位也欠君上不少果子,你还是发发善心先带他吧,等他有独自还债的能力这事便了了。”
阿续皱了皱鼻子,小声抗议道:“我哪有空带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状况。”
这回悯花娘娘还没出声,通灵就掐断了。
只因青砚终于对那条要死不活的龙失了兴致,转而将注意力放进水槽中,碗莲叶下隐隐有几条鱼尾晃动,于是他探过脑袋凑近查看,这突如其来的放大脸,招来悯花娘娘炸毛般的尖叫。
阿续一脸懵,却发现水里的大白脸消失了。
水面重归清亮,青砚也终于看清那几尾鱼的模样,大小同那“龙”一般,身上也覆着甲片,但脑袋却是鸟头,尾巴及身侧还飘着鱼尾鱼鳍,通身青黄,乍一看像极了一小束快泡化水的黄豆芽。
“这东西长的还真是杂乱无章。”
青砚一句中肯评价,引得槽内之物纷纷跃出水面,激动如待哺雏鸟,个个儿鸟喙大张小舌震颤,扯着破锣嗓发出鸡鸣声,音透耳膜,那是在表达它们的极度不满。
他似乎觉得有趣,顽劣如童,又一指一个将其摁回水中。
阿续见他玩得兴致高昂,小嘴慢慢瘪下,终是忍不住弱弱出声阻止:“……好了好了,你别弄它们了。”
青砚唇角微翘,笑得几分俏皮,不甚在意地道:“别担心,不会被咬的。”
她是怕他被咬?
阿续呼吸郁郁,但她几百岁的鬼,怎能同一小孩计较呢,于是打算重新通灵无论如何也要把此人拒回。
她手才重新捏诀儿,青砚已从水里倒提鱼尾直接拎出一条来,小东西眼神无措,直往阿续望去,嘴里的抗议声已变成撕心裂肺的悲鸣。
阿续哎呀一声,忙去捉他的手:“你、你别弄我的鱼呀!”
“鱼?”青砚指尖一松,那鱼儿“吧嗒”落下,小身板撞到槽沿呜咽了声才滚进水中。
他是故意的吧……
阿续的小心脏抽了抽,扯着他的手腕,直将那不安分的爪子拖至安全位置,再不容他胡来。
“看上去像鸟蛟,但能养得这样玲珑,还真是……”
青砚正嘻嘻调侃着,视线移向紧抓着自己袖口的手,话音戛然而止,连笑容也渐渐凝固。
阿续见他神情突变,忙松开五指,尴尬道:“我不是有意碰你,就是它们太小了,经不起折腾的……折腾坏了是要赔的……”
然而说到后面几乎快没了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少年目光还锁在她手上,表情有些不对劲,原本就自带三分野气的眼眸黑瞳微缩,灼亮而凌厉。
阿续下意识认为他可能不喜欢别人碰,忙将那闯祸的手缩进怀中,局促道:“不拉你了……你继续玩,别弄死就行……”
青砚脑袋探近她几许,长睫低垂,覆去最后那点锋芒。
“疼么?”他问,声音很轻,有些压抑。
“嗯?”
阿续反应了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她手背有一道月牙状的瘢痕疙瘩,这是前几日秦将军留下的,她恢复能力快,只是创口深碎,目下印痕还比较清晰,略显狰狞丑陋。
知他原来是在意这疤,惴惴之心才稍安,索性伸手晃了两晃,故作轻松道:“鬼的八识非寻常,怎会疼?这是做任务时被受刑者咬的,由此可见,你跟着我混实在没什么前途……”
她手晃动时,隐约能见那疤痕绕过掌侧,掌中同样留有斑驳,
“我看看。”
青砚动作才起,而阿续的手已探进水中,她将沉在槽底的奎珠捞出,站起身带着几分商量的口吻道:“而且,我这地方实在太小,你能不能……”
“挺好的。”青砚也跟着站起来,目光从她手上移开,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阿续随意安排,能睡就行。”
“睡?”阿续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我还没说让你留下……”
少年神色还没缓和,闻言整个人微僵,长睫跟着再次垂下:“所以,阿续要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