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走了，江生终于松了口气，他回想起过去数月所经历的种种，真的恍如隔世，直到见到欧阳一，才算重回人间。

一年前，兴业二年三月三日，上巳节，正是暮春三月，王羲之名扬天下的《兰亭集序》。杨花纷飞，柳树青翠可爱，各色风流名士结伴出游，在建康城城外的紫金山上雅歌投壶，飘逸的长衣在觥筹交错间辗转。流觞曲水中人已微醺。

城郊有一处喧闹的酒家，名桃花酒居，木房子外小凉棚，飞散的酒香油腻的木桌和着杨柳依依。江生对面坐着一位瘦猴，消瘦的颧骨上一双大眼睛警戒四周。

“小二，两碗女儿红，两碗阳春！”

“好嘞！”

江生没有看他，低头嚼着酱牛肉，但早就食不知味，一块酱牛肉嚼烂了还没下肚。

终于，江生下定了决心，咽下了那块成泥的牛肉。

“东西呢？”江生看看四周喧闹的食客，然后压低声音。

那人指了指身旁的包裹，递给了江生。

“你可以回去了，东西一个月后会送到你老家。”

那人说完便走了，走之前打量了一下江生，这可能是他做过最奇怪的中间人了。

江生看了看那个包裹，又过了半刻钟就离开了。

“客官，您东西落下了！”

“额，谢谢。”江生可能微醺了，拿起包裹，转而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他住的客栈，江生打开包裹，里面有他和瘦猴的契约，还有那个他九族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换来的太祖金樽。

江生把羊皮纸契约撕成两半，放在烛火上引燃。

看着指尖跃动的黄绿色火苗，他渐渐想得出神。

江生看过很多王爷将相的酒樽，都没有这只那么美丽，华贵。太祖的金樽极尽雕琢，金樽选用天下纯度最高的黄金制成，因此拿起来很重，上刻五爪龙纹，镶红玛瑙绿松石。

金樽是太祖登基时命鬼匠蒋傅用秘法制造，至今三十余年仍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泽。

有些热了，江生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慢慢地，女儿红的酒劲上来了，江生的脸开始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