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延年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以为眼前之人或许会如前世一样用尽毕生精力争宠，也或许会用尽办法讨好自己，让自己帮忙巩固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但他唯一没猜到的却是，她虽然依然有着讨好自己的心思，但却和前世完全不同。

肖延年一言不发放下茶盏，含笑的眸子直勾勾落在她倔强的脸上，淡淡问：“你说什么？”

他听见了，也听清了。

苏芷甚至能瞧见他眼底未曾遮掩的鄙夷神色，能看清他唇角嘲讽十足的弧度。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那督主呢？在宫中，督主护着一个人是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讨皇上欢心，那眼前这个人呢？

帝王哪里有那么多感情，就算真得了皇上恩宠，还会想着巩固地位转而想方设法怀上龙子。

书里面的肖延年可是仅仅因为别人的一点善意就能够甘愿赴死的人，他是不是...也可以？

苏芷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很多东西。

最初她以为只要在宫中好好生活，想方设法获得出宫机会，不得罪谁也不招惹麻烦，顺便拒绝继续和肖延年发生冲突。

只要什么也不做，她就能在宫里面好好活下去，直到获得特赦的那一日。

可偏偏事与愿违，要是比别人强便会遭得嫉妒，要是比别人差便得不了出宫机会。

更甚至随随便便都有可能丢了脑袋。

她不想走上那条永无止步的道路，也不想有朝一日随随便便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宫中最底层的女子就一定要靠着别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虽然肖延年时常难以捉摸，虽然脚下踩着的地牢血腥累累，但面前这个人，她却是并不觉得可怕。

书中说他无依无靠，他最初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在泥潭中挣扎？

说到底众人眼中的那些血腥可怖，也不见得就比身边那些个看似无害的人危险。

就算这个决定是错的，那也无非是从龙潭跳入虎穴，也仅此而已。

自己连性命都不能掌握在手中，也便没有太多能害怕的东西了。

苏芷微微垂下眼眸，笑道：“奴婢愿尽心尽力伺候督主，每日为督主呈上各色珍馐，奴婢会做千百种以辣椒为主味的菜式。”

“若督主愿意...”

类似这种讨好的话肖延年听过不知多少遍，甚至相同的脸在前世也说过类似的种种话语。

只不过前世这张脸上的表情警惕而讨好，想要的也无非是自己能站在她那头。

差不多的话，一样的胆大包天，现如今却让肖延年察觉到些许诡异。

自己将出路摆在了明面上，她却依然没想过争宠，反倒是将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

肖延年懒洋洋往后头的软垫上靠去，若有所思的视线慢慢落在茶盏上。

在一阵沉默中，他突然轻笑道：“都把主意打到本督身上了？”

肖延年慢慢扬起手覆在面前的茶杯上，在苏芷疑惑不已的视线中，他森白指尖下的茶盏瞬间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