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白雪皑皑的，仿佛深秋刚过，还未来得及适应，转眼间已步入隆冬。

除了远处巡逻的火把若隐若现，天寒地冻下，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德常提着灯笼跟在肖延年身边，小心翼翼问道：“爷，您今儿个又在那里留膳了。”

肖延年淡淡睨他一眼，深夜里也看不清那双眸子里的神情：“嗯。”

“可是爷...”德常惊疑道：“宫内宫外那么多人将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爷总去别处用膳有失妥当。”

“爷想吃什么，奴才让厨子去做便是了，爷何必群尊降贵。”

肖延年没吭声，两人渐渐没入雪中。

不知隔了多久，他忽然低声笑起来，停驻脚步慢吞吞将眸光落在德常脸上：“德常，本督用你来教导了？”

“狗就好做好分内的事情，要是咬人可是得杀了吃肉。”

这声音轻飘飘的，里面还蕴着笑意，但德常脸色蓦然一僵硬，膝盖一曲跪在了地上。

他先是愣了几息，随即趴在地上磕头：“爷，是奴才口不择言，求爷饶命，奴才千不该万不该过问爷的事。”

他疯了般将额头撞在冷冰冰的地上。

“好了。”肖延年没什么波澜的打断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知晓，自己去领罚便是。”

“是，多谢爷。”

—

方才肖延年在的时候，苏芷和萧虞并不敢若无其事的无视他。

这就导致了足足半个时辰，两人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吃了一点东西。

苏芷望着小木桌上剩下的食材，心满意足在小火炉中加了炭火，用筷子夹了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烤。

随着温度升高，烤肉的滋滋声随着升腾而起的香气让两人不由吸了吸鼻子。

萧虞迫不及待夹了一片，边吃边说：“阿芷，咱们和他用膳倒也不亏，这么多肉够咱们吃好几顿了。”

猪肉的价格可比鸡鸭鱼贵上太多，哪里是她们这种平头老百姓随随便便吃得上的。

苏芷蘸着辣椒碎，听到她的话后心不在焉点了一下头：“嗯，肖督公还挺好的。”

方才，那个人凑在她身边问她：“你想去哪个宫可以跟本督提，就当做报酬。”

一个位高权重却跟贱民讲礼尚往来的人，又能有多坏？

“别。”萧虞虽然嘴上说跟肖延年用膳不亏，但一提到这个人，便皱了眉头，警告道：“你别糊涂了，他哪里像是好人？我看整个大凉就只有你一人这么以为。”

对朝堂内外施压，重酷刑，一言不合就将人送入诏狱，剥皮抽筋说不准也是常有的事，反正跟好人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

苏芷囫囵咽下一块裹满蘸料的烤五花肉，没继续反驳萧虞的话：“可能我以前生活在蜀地，对京师的事还不太了解。”

她觉得，萧虞对那个人充满着偏见，既是偏见，就绝不会因自己的三言两语有所改观。

倒不如直截了当的说，自己并不了解。

“那就难怪了。”萧虞在她面前晃了晃筷子：“咱们以后都会见到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警告过阿芷了。”

她抬眼朝苏芷望区，打趣道：“到时候阿芷可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苏芷被她逗乐了，满脸震惊道：“你说的怎么那么像我看上他了一样？肖督公是长得好，可也不妨碍他是个太监啊！”

“太监怎么了？”萧虞头也不抬道：“在咱们大凉，位高权重的太监一样娶妻。”

还未等苏芷反驳，她就马上接话：“谁都好，就是督主不行，那种人有谁愿意嫁给他呢？”

苏芷差点一口喷到了碗里。

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吃饱喝足，苏芷躺在床上想起这些天的遭遇，最终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罢了，她明明就是逃脱不得。

第二日，苏芷起了个大早，望着门外呼啸的风雪，她默默在屋里点了火，盼着这场雪早点过去。

可惜天不随人愿，接连着几日，京师的雪不仅没停的意思，反而更加扰人，连带着地上都积了几尺。

很快就到了进宫接受最后一道检查的日子。

这几乎关系到她们今后的命运，若一切上等，便分到各个娘娘的宫中伺候，那里是最容易被皇上宠幸的地方。

其余的便听天由命，哪里要人便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