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简短的见面会,韩彻将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以后,梁三喜立即带着韩彻在全连各处转悠起来。
韩彻看得出来,梁三喜是真有点儿着急了。
看过《高山下的花环》的人都知道,这一年梁三喜的老爹已经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所以在牺牲时梁三喜胸兜里藏着的那张带血的七百多元的欠账单让韩彻感到触目惊心,同样,几乎所有牺牲了的农村兵的兜里都能被翻出来欠账单,上面一个个的债权人名单让看了这些的韩彻想打人。
所以,韩彻一直在找机会劝梁三喜赶紧回家瞧瞧生病的老爹去。
想着想着,韩彻便随梁三喜走到了一片菜地。
“瞅瞅,”梁三喜蹲在菜地梗边儿,指着成片的白菜,笑得跟个丰收的老农一样,“这是咱们九连种的菜,今年有个好收成,你瞧瞧这些白菜,个儿大水分足,等到今年头一批下了地,让炊事班长拿去跟猪肉一炖——嚯!保证全连个顶个的淌哈喇子!”
韩彻跟着梁三喜蹲下问道:“我看咱们连的训练任务都很重,营养能跟上吗?”
梁三喜憨厚地笑道:“能啊,咱们连每周有四天都能吃上肉,白面大馒头可劲儿造,这里是南方,还能经常吃到米饭呐!”
韩彻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在上面写了一行字:九连伙食改善方案(保证顿顿都有肉),给梁三喜看了看,这才说道:“这种伙食不成,咱们师是山地作战师,咱们连又是侦察连,士兵训练的科目多、任务重,对体力的消耗特别大,必须得保证每顿饭都能吃上肉才行——这样吧,连长同志,我强烈建议你先回去休假,一个月之后你再归队,我保证拿整扇的猪肉来欢迎你,唔……光是猪肉还不行,在中医学里,猪肉是属于凉性的,偶尔吃一点没事,如果吃多了会导致身体发胖,还会引起心脑血管等疾病,最好是能给战士们补充牛肉,牛肉温补,还能长劲,对人体的肌肉纤维有好处——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半月,头一个月,我让战士们每顿饭都有猪肉吃,一个半月以后,我保证给咱们连弄来肉牛,刚才连队集合的时候我看了,大部分的战士们都是面色黝黑,身体干瘦,这样不好,必须得让战士们在高强度的训练之下还得保持面色红润、身上带肉——这不是让他们变胖,而是让他们变壮,这样就可以保证让战士们的体能有一个良性储备,从而保证他们的身体不会出现因训练而造成的永久性损伤——你觉得如何?”
韩彻之所以嘚吧嘚地说了这么一堆,完全是想起了自己老爹六十岁以后的惨状:浑身的关节没事儿就嘎巴嘎巴响,内脏偶尔造个反,一到阴天下雨的天气,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不疼的,两只耳朵常年重听,只有靠着读唇语半猜半蒙才能知道对方跟自己说了啥,眼睛因为当年的狙击战弄得一大一小,尤其是右眼,睡觉的时候老睁着……这些毛病当然有一部分是在战场上弄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训练过度闹的——老爷子当兵那会儿,光马步推砖就能连做一万次,就这还不歇,做完了马步推砖紧接着就得负重九十公斤武装越野三十公里,练完这些才回到部队吃早饭。
梁三喜在韩彻嘚吧的时候一直愣愣地瞅着韩彻,直到韩彻快说完了才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一把搂住了他,看那样子,要不是因为韩彻是个男的这会儿梁三喜都逮着他亲上了:“我的指导员啊!哈哈哈……太好了!人才啊!指导员同志啊,到底是指导员同志啊!哈哈哈……”
韩彻附身的这具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挣又挣不开,只好一边拍着梁三喜的肩膀一边问:“不是……连长,怎么了?”
梁三喜目前的状况确实有点儿吓人,他连说话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梁三喜双手扶着韩彻的肩膀兴奋道:“不愧是大学生啊,还是个在军报上写过诗的大学生!咱们连以前怎么就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才呢?啥也不说了,指导员同志,你放心,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计划,咱们连从我以下全力支持!”
不怪梁三喜那么兴奋,而是韩彻说的这些计划在那个年代的解放军部队尚属未曾提出过的论点,那会儿的解放军基本上是有啥吃啥,但是训练强度一直都很大,那个年代退役的军人,基本上身体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儿小毛病,但谁也没当回事儿过,因为炎黄在**以前,各类物资都是很稀缺的,唯独在吃这一方面还好点儿,但是让一支保持高强度训练的部队完全保证后勤充足、饮食完善那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韩彻记得老爹说过,他刚当兵那会儿,部队换个地图都得扣扣索索地,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无他,实在是成本太高,队伍上的经费不足,根本就供不起这一张小小的地图。
这么说或许无法取信,但是仔细一想这个道理完全站得住脚:一张地图确实花不了多少钱,可是炎黄有多少部队?军用地图的普及率是要下放到连一级的,有些精锐部队甚至要普及到排、班一级,这样一来,整个部队进行地图换装那得印多少张地图?
所以,在那个年代,在九连这样的队伍,能保证战士们每周都能吃上几回肉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因此,当梁三喜听韩彻说要给九连的战士们顿顿都弄上“高级”的牛肉时,已经高兴得不能自拔了。
韩彻看着梁三喜那张兴奋地一直憨笑的脸,心中也涌出一股豪情,顿时拍着胸脯跟梁三喜打包票:“连长,你放心回家探亲,别的我不说,要是你回来以后在咱们连的菜谱里没发现牛肉,我韩……我赵蒙生愿意提头来见!”
梁三喜喜不自禁地冲着韩彻使劲点头:“好,好,好……那什么,我再带你去瞧瞧咱们连的豆腐坊去,就在炊事班那儿,一点儿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