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气有些冷,吃过晚饭后,蔺北收拾完之后,将温好的酒和一壶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放在了谢青容的面前的。
她将酒递给他。
谢青容接过,先是闻了闻,一打开壶盖,浓郁的酒香就溢了出来,正是他最常喝的那娘家酒坊的酒。
只不过……有点不一样。
谢青容挑了挑眉:“怎么了?有事求我。”
蔺北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酒壶,然后倒在酒杯里,清脆的水声响起,她说道:“上次我上山采天子蝉花时,恰巧也看到了一棵枫香树,枫香树叶研磨炖煮之后,味道微辣,但是再晾晒几日,便可以减轻这辣味,甚至还带了些香甜。我这几日尝试了一下,将这处理好之后的枫香树融入在了这酒中,你试试看如何?”
她面目温柔而又柔和地讲着,语气不慌不忙。
谢青容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随后移到酒杯里,饶有兴趣:“好。”
他修长的手拿过酒杯,轻轻地转了转,杯中微微泛了荡漾,浓郁的香甜溢了出来,虽和以往的娘家酒坊相似,但是细品之下,还是能微微地品出差距来。
一入口,才知道这酒的妙处。先是带着那娘家酒坊特有的辣味,但是这味道绝对不长,因为紧接着便有一种淡淡的香甜味溢满口中。
这味道并不像是之前的辣味那般浓郁,只带着一缕悠长的气息,仿佛是置身于迷雾缭绕的果林之中,可以感受的到那香气,但你得用更长得时间去体会。
“好酒!”
谢青容高兴地一饮而尽,只需要唇齿留香,将空酒杯放在蔺北的面前,眼神却直瞪瞪地看着酒壶,意思不言而喻。
蔺北笑着说:“不过这酒得慢慢品,且不可像以前那样对着酒壶喝,会伤胃的。”
“……那好吧。”他有些不舍地看了酒壶一眼,随后不由得看向了给他制酒的人,默默地看上了两秒,才笑道:“你会的倒是挺多。”
蔺北微微笑:“为了生活而已。”
“你曾用这个赚钱?”他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这个并没有。”蔺北朝酒杯里给他倒了些,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生活,一为生,二为活。有些才艺是为了赚钱生存,而这个则是为了活,活得有滋味,以至于不让自己太过无聊苍白。”
谢青容从她的手中取过那杯酒,照着之前的动作轻轻晃荡,闻言倒是笑了笑:“那如今你来了,我这过的苍白的人,岂不是能够沾沾光?”
蔺北笑笑,将另外一壶拿过来:“我这里还有两个东西,但是我不知道该讲它划分在生,还是划分在活之中。”
“哦?怎么说?”
谢青容放下酒杯,看了过去。他们坐在的是客栈的窗边,屋外是昏沉沉的日光,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整个人懒洋洋的,就那样目光慵懒地,用乌黑润泽的眼神地看着她。
蔺北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打开壶盖介绍到:“昨日我想再去找找天子蝉花碰碰运气,倒是挺幸运,竟然又找到了一朵,只可惜这朵已经有了枯萎之势,刘家那边应该不需要了,我想了想,配合了一些糯米,枸杞,干乌梅,红枣以及木槿花,可以安神,也对胃有好处,你可以试试。”
谢青容目光些微带着点复杂地看着蔺北。
他让蔺北留在这里是看她无处可去,索性帮了一把。没想到最终还是她来费心照顾她。
这个姑娘,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温和坚强很多。
想要这里,他目光有些温柔,端起来蔺北为他特制的“安神药”,喝了一口,有酸甜之气弥漫在嘴边,但并不浓郁,紧接着感受到的便是唇齿上的糯米香气。
谢青容用勺子喝了一口,待静静地品尝完那香气之后,他的眉眼都舒展开了:“不错,还有一个呢?”他想了想,点评了一下:“这个应该算是活。”
蔺北不置可否,取出了第二件东西。
小小的,仿佛蛋壳一般的小瓶子,淡淡的棕黄色,上面有一个木塞子,将塞子打开,蔺北将瓶子放在他的面前,问道:“这便是我的第二个问题。”
她解释道:“这个蛋壳陶是我父亲偶然间得到的,平日里一直放在窗前,一日他外出回来时却发现里面不知何时掉落了一只蝉,卡在了其中,怎么办也无法取出来。你可有何办法”
说这段话时她仍然面目还算温和,可眼中分明隐了些凌厉和期待,紧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可能是父亲口中所说,可以解开他心中谜题的人。
如果无法解开,她即使是死,也无法安心。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谢青容,垂在衣侧的手有些颤。
漆黑天幕罩下,白日喧哗的人声都一下子停了下来,可万物都阴阳,世间扭转,微弱的虫声渐渐地响起,月亮隐在浮云之后,微弱地从半开窗户下投进来一扇有些微弱的光。
光影交杂,若隐若现。灯火如豆,微弱的烛光流泄出些许,仿佛一道屏扇,将他的脸上的神情半遮起。
谢青容手执起蛋壳陶,拿在手中有一种鸡蛋立于刀尖之上的惊慌感,因为它看起来是如此易碎,这只蝉能够钻进去……只能说蝉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与花相遇成蝉花,蜕变之后金蝉脱壳,就连看似废物的蝉蜕也被贵族们当成宝物,死后放进口中,期待一种重生。
现在……误入蛋壳陶之中的蝉……
他试探着说:“假如放些润滑的东西,是否可以?”
蔺北轻轻摇摇头:“如你所见,这个蛋壳陶瓶肚大些,瓶口很小,想要取出并不容易,我父亲早就想过你刚才说的那个办法,只可惜一直没有成功。且这蛋壳陶是别人赠送给我父亲的,不可轻易损坏的。”
她这样一说谢青容便明白了,蛋壳陶是不可损坏的,也不可直接将蝉取出。想了又想,他又问:“不然将蝉……变碎些?”他挑了一个稍微温和一点的说法。
蔺北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不适,眉头一蹴:“你说的这个办法我……我也想过,只是,只是我也试了试,发现极容易损坏蛋壳陶。所以……”
“哦,这样啊……”他拉长语调,想了想,突然眉梢一动,便将蛋壳陶放下,便悠悠地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蔺北有些急切地追问。
谢青容唇动了动,勾起一丝浅笑:“等。”
“等?”蔺北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