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盒子里,三朵天子蝉花就那样整齐的放着。
这是谢青容第一次里看到天子蝉花,纵使他自认见识不算少,却仍被这自然界的鬼斧神工惊艳了一番。
蝉身就是那么小,有些干燥,看起来却还是完整的姿态,只是背上被开了一个竖直的口子,而从里面长出了一朵花儿来。
那花也不是普通的模样,而是抽出了六七条丝来,向着外周放射来看,清清浅浅的,只花蕊上是极艳丽的红色,在灯光下看的妖娆。
谢青容打量了一会儿,才笑道:“这就是天子蝉花?”
蔺北点点头:“是。”
“你运气倒是不错。”
毕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蔺北笑笑,看着天上:“我父亲到底忍不住帮了我吧。”
谢青容挑了挑眉,笑了笑,也不再继续多问:“听你刚才所言,你父亲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想他肯定很愿意护送你回家。只不过今日就暂时由我代劳吧,夜色将重,灯笼,可比繁星更近多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灯笼,说道。
——醉里挑灯看剑。
谢青容白皙秀美的手就那样轻轻划过刀身,刀锋凌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把好刀,有种逼人的魄力。
可是拿着它的人却一点警觉都没有,就那样随意自然地抚过它,像是温柔地摸着爱人的头发。
一下,一下,又一下。
谢青容清醒地知道他没有喝醉。
他神情淡然地看着这把宝刀,并未露出或痛苦或愉悦的心情。宝刀在他的手中微微翻转,借着烛光,他可以看到刀把上浅浅地刻着一枚叶子。
但若是仔细点看,这枚叶形状优美,弧度巧妙,其实更像是一枚飞镖。
他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飞镖,感受着它的轮廓。实际上他闭着眼睛都能够想象出它的每一处。
他轻轻地用手弹了一下刀身,那刀极快速而又清脆地发出了响声。
一瞬间,耳边似乎也响了起来,喊叫声,女人的哭声,小孩的啼叫,还有马蹄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的脑中。谢青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蔺北今日说那话时的神态,嘴唇微动,声音有些低哑地重复道:“天边一钩残月,带三星——”
他缓缓地重复着,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因着顺利找到了天子蝉花,蔺北接下来倒是不必那么着急,她按部就班地开始将天子蝉花进行晾晒和处理,然后按照医术中的记载,将蝉花研成细面,再加上荷叶数量,薄荷草少许,然后一起煎汤调服。
等研究和真正处理好后已经是一周后,她便拿着药去找刘偶书,因事前特意和他说过,所以这一次他在家。
蔺北发现他是一个很妥贴的人,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即使是粗布衣衫,却也穿出了一丝风骨。
蔺北将药给小孩喂下去。
这药没有办法见效那么快,但蔺北留在这里倒也不好,她便叮嘱了几句配合的措施,例如可用灯芯草煎水代茶饮用以清心热,也可以都晒晒太阳,增强体质等等。
“灯芯草?”
刘偶书毕竟对植被没有蔺北那么熟悉,即使是樵夫,也是半路出家,不过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说完之后,他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一旁已经灭了的蜡烛。
蔺北微微笑点点头。
灯芯草,茎细长,常在乡野路旁见到。人们常取其中心部分用做菜油灯的灯芯,油灯里是用棉花搓成的绳也叫灯草。
小儿因心热而烦躁、夜啼,可用灯心一扎,水煎服,其中用朱砂拌制过的朱灯心效果更好。
待给他这么一解释后,刘偶书点点头,末了不由叹道:“没想到此物还有这种功效?”
“自然馈赠比我们的,远远比我们想想的要多啊。”
蔺北理所应当地说。
在她看来,确实,毕竟从小就接触各种草药,再加上常年流浪,可以说是深刻感受自然的呼吸和脉律,一切风吹雨打和阴晴变化都有可能影响一天的生活。
但相应的,这么贴切自然,自然也能最深刻感受它的神奇。
只不过有些滑稽的是,和她一起说这话的,是一个樵夫。
不过……看着刘偶书若有所思的神情,蔺北微微勾了嘴角,倒也不是说完全不能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