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震惊,亦有些无所适从。
看来他已然知晓景授与阿觅的往事了。
“……”景授蓦地被踩到了痛处,一时间面色黯淡了下来,“老六,我只要你把她还给我而已。”
“把阿觅还给我!”景授不曾撤开双手,反而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情绪忽然爆发,青筋外露地冲着悯之嘶吼起来,“把她还给我!”
悯之淡淡看了他一眼,招呼了一声紧张地把守在殿外的宫人:“来人,送四公子回王府。”
宫人们互相顾盼了片刻,尔后一齐涌上前来,连拉带劝地将景授扶出了行苑。
阿觅死后,他与素容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后者亦服毒身亡,不曾留下任何痕迹。里柿望着景授的背影想,如果裴沧山见了这一幕,不知会有多解恨。
“阿觅。”悯之唤了她一声。
里柿即刻回过神来,发现悯之正满脸歉疚地望着自己,还说道:“抱歉,我遣人查过了你与老四的事。”
“啊……”里柿原很想告诉他没有关系,毕竟也不是她的事,而他也明显没有查到重点。但难得见悯之的神情这样恳切,忍不住就想捉弄他一小下。
“噢,这样啊……既然六公子做了这样恶劣的事,打算如何补偿?”
悯之不知该如何补偿。
他思忖良久,询问里柿:“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想要……”里柿眉头一抬,认认真真地说道,“六公子此后每日都要比前一日开心,多笑一些,多与别人说些话。认真喝药,认真吃饭,娶自己最心仪的女子做夫人。”
尤其是最后一条,很重要的。里柿再度扬眉,“我要的这些六公子能给我么?”
“这算什么补偿?”悯之极为无奈。
里柿心道你以后就知道了,遂与他莞尔一笑:“答应了可就不许耍赖了,不然我会很生气的。”说到这,见沈道已然提着药箱在外等候,便又接着说,“阿觅这就回画府去了,六公子可别忘记啦!”
趁悯之没来得及反驳,里柿迅速溜之大吉。
她回画府途中,想了许多事。
芳草萋,罗意秋,竹云,阿觅,景授,一件件繁杂不堪的事情积压在她脑中,让她逐渐摸不到线头,画府里,还有几幅水墨画不曾上交,似乎一桩比一桩烦心。
可她并未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宫中一向不允许奔走,这是出了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里柿回过头,只见是行苑的小宫娥。她焦灼地追到了里柿跟前,话音略急:“阿觅姑娘,阿觅姑娘稍等,笙姑姑让我来请你回去!”
“怎么了?”祢笙姑姑好像从未这样过,里柿隐约觉得不好。
小宫娥急道:“方才四公子又带人来了行苑,与六公子起了争执,应该是为了姑娘的事……”
里柿听罢,登时快步奔回了行苑。
这个景授!
幸而她这时候并未走远,不到半刻钟,里柿便已回了行苑,然刚一到庭中,就听得内殿“砰”的一声,尔后随之传来了许多宫人的惊呼。
里柿赶紧过去,未进殿门,只见景授从里面出了来。景授带着一帮侍从与她擦肩而过,浑身匪气、自在逍遥地离开了。
她一进殿,就看见悯之的轮椅翻倒在地,一身月白衣衫的悯之亦趴着摔在地上,他无法靠自己起身,祢笙上前去扶他,却被他一掌拂开了。
“我自己能起!”他声音嘶哑。
一众宫人皆不敢再近前去,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他试着用手臂支撑起身,但无奈手上力气太弱,撑了一会儿便失败了。
祢笙又去扶他,却得了一句冷冰冰的“说了不用”,恰恰她抬首见到里柿已然回来,便屏退了周围其余的宫人,留了他们二人在殿中独处。
宫人们已然退下,里柿缓步上前将手杖递给了悯之,尔后用力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由着他自己慢慢施力。他额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已然流到了颌下,数度之后终于放弃起身,与里柿坐在地上相拥。
她的下颌靠在他肩上,稍稍后退了些许,二人的脸颊摩擦而过,仿佛彼此试探过了,起先只是一点鼓励,一些回应,尔后自然而然地唇舌相接,在残影之中你来我往。
无声缱绻的吻慢慢变得肆虐、依赖,彼此的体温与唇舌混杂在一起,好像成为了对方温柔的、无法分割的那一部分。
怎么可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