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柿低眉道:“陛下,是椒房殿外的梨花。那日路过时发现梨花开得甚美,只想折一枝留作纪念。请陛下赐阿觅一枝,只要一枝就好。”
反正她栽都栽了,不妨就大胆一点。
霍琏没想到她只是为了这事,随即斟酌了刹那,与里柿道,“好,那朕就把梨花赐给你。此后你若是想要,可以随意去折。”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里柿觉得自己愉悦得好像快要腾飞而起、绕梁三圈。
“多谢陛下。”谢完恩,里柿强压着满腹喜悦告了退。
她要去给悯之折梨花了。
只是刚刚出碧浪亭后不久,里柿就让人在廊道上拦了下来。
她的肩膀让人给钳住了,是一双极其有力的手,紧接着,一阵子紊乱的气息也扑了上来,里柿被人拨弄回过了身去。抬眼一看,对方是方才坐在悯之身边的四公子景授。
“阿觅,是你么?”他略有些激动,摇晃着里柿的肩膀问,“是不是你?”
别摇了别摇了……里柿觉得自己快让他给摇吐了,“你先……先松手好不好?”
景授慢慢松开了她,可神色中的迫切丝毫未减,“阿觅,你没死?告诉我,告诉我,是不是你?”
“四公子在问你话呢,你倒是赶紧回答啊!”一旁的宫人急着来拉扯里柿。然而这动作还没碰到她,就被景授狠狠劈了一个巴掌。
宫人被打得跪倒在地,不明所以。
裴沧山说对了。阿觅已然死去,里柿顶着她的面容重新回到景授的视线之内,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景授的模样似乎已然接近疯癫,她不知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纠结,为避免演砸,权衡之下,她选择不去理会景授,只是冷淡地走开。
“四公子认错人了。”
“不可能!”
景授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且一把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里柿的挣扎好像离了水之后徒然无力的鱼儿,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顷刻间,炽热的唇已然迎了上来。
就在里柿躲无可躲的时候,碧浪亭方向突然接连传来了几声惊喝。
“快来人哪,护驾!有刺客!有刺客!”
对了!里柿记得这是废妃竹云,广霖公主的生母干的。
前世竹云身在冷宫,的确策划过一场失败的刺杀,只是时间比今日稍稍晚了一些,看来今生是提前动手了。
可是悯之还在宴上……
他身子不便,若是刺客果真下了死手,会不会伤及他?里柿想至此推开犹在震惊中的景授,又施力掀开一路惊惶的宫人,直朝悯之而去。
不可以出事,悯之绝不可以出事。
里柿的素罗裙逆风翻起,“哗啦啦”惊起宫道上许多飞鸟,此刻宴上的乐声早已停了,宫殿内静得叫人生畏。
里柿远远看见,那个行刺的小内侍已被侍卫制服,正被反押跪在殿内。她眸子一移,只见悯之好好的待在皇子席上,众人受惊不小,但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幸好。
“给朕查。”
霍琏面色平静,手中握着一根被削尖了的竹箸,“查清楚,他是哪个宫里的。”
削尖了的竹箸,正是竹云密谋刺杀所用的凶器。此事是竹云所为没错。
只是她为何要提前呢?
“喏。”霍琏身侧的徐云信接下了竹箸,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陛下,行刺的这个小内侍,是在御花园当差的洒扫太监。”
他话音刚落,景授便从殿外急急赶了进来。景授迟了里柿几步,因着她也在此,神色变得十分不安,不巧的是,这十分的不安很快被霍琏捕捉了过去,父子俩隔空对视起来。
“你方才去了哪里?”霍琏沉声问。
“儿臣……儿臣……”景授愈发忙乱,他望向里柿,不知该如何解释,“儿臣去了……”
他刚一离席便出了刺客,又是现下最年长、唯一一个已封王的皇子,自然而然受到了质问。现下只需里柿替他作证,很快就能洗脱他的嫌疑。
可里柿没有。
“荒唐!身为皇子不第一时间赶来护驾,支支吾吾、张张皇皇,你成何体统!”霍琏蓦地动了怒,“即日便回你的府邸思过去吧!”
景授无故挨了骂,眼睛却仍瞧着里柿,似乎一直在等她帮自己说话,不过她也一直没有吭声。
此事最终交予了徐云信处理调查。
众人皆散。
回行苑的途中,悯之一路都沉默无言。等过了三重宫门,经过许多四角翘起的屋檐之后,他方才看着里柿开了口。
“方才你是不是和老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