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冷语气听上去竟有些罕见的委屈,叹息里亦带着自嘲,无可奈何又难以自抑。
沈寂蓦然睁眼。
只是还没等她将眼前人的神色看个清楚,下一瞬,唇上突如其来的触感便骤然让她清醒。
心悸一直顺着早便冰凉的血液将战栗蔓延到指尖。
那个方才还掐着她脖颈的人,此刻俯身,承接了她所有呼吸。
沈寂本就呼吸困难,下意识在他那里汲取气息。
段渊松了握在她喉咙间的手,顺着她的脖颈,移到她脑后,指尖被她发丝缠绕着,迫她不得乱动。
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般肆意妄为,动作狠戾又凶,直到尝见血腥味儿也未松开沈寂。
他虽松开了扼住她喉咙的手,可沈寂却觉得自己周身的气息都被掠夺了个干净,只让人觉得胸口一滞,连呼吸都忘了。
沈寂眸中神色怔怔,手指下意识抓紧衣摆,回过神欲推开他时却被他反剪了手压在墙上,根本反抗不得。
营帐之中的侍从人都冻住了,别说这场面,便说女子,也没见殿下待哪个是这样的架势。
慌忙不敢再看,侍从背过身一跪,不敢走又不敢留,一时手足无措。
段渊一直将人欺负到呼吸急促,方缓缓退开了些。
他紧盯着沈寂那双眼睛,从中瞧见了些慌乱和无措,还有被他逼出的些微雾气,如愿以偿地轻勾起唇。
“你藏着心思本王知道,”段渊将沈寂的手一直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似乎想让她感受这里鲜活的跳动,“但是本王确实心疼你。”
“满意了吗?”
他戴着玉扳指的那只拇指摩挲过沈寂晶莹染血的唇瓣,眉眼漆暗却暗潮涌动,质问着她。
他一双桃花眸深邃如海,此刻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迎面而下,让她避无可避。
沈寂神色一顿,眼眸倏然垂下,不敢看他双眼。
心中思绪混乱纷杂,只觉得乱作一团。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只是在恼她?
“好好处理伤口,看着碍眼。”
段渊没再和她多说,瞧着她那手臂眸色微暗,这次是真转身出去了。
沈寂停在原地,听着营帐之内的侍从慌不择言:“沈经历,奴才什么都没瞧见,奴才这便出去。”
沈寂有些失神地靠在墙上,唇舌间血腥气犹在,提醒她这并不是一场幻觉。
只觉得万分荒唐。
前世以色侍他百般引诱接近乃是无奈之举,怎料今生又走上了一样的路。
段渊这一次……又是瞧上了她什么?
想不出个答案,门外忽然来了御前的人。
一番宣旨之后,沈寂跪谢。
皇帝竟将她破格提为从七品中书,官从原职,但这品阶倒是高了半阶。
李容海宣读之后走上前,笑眼盈盈:“沈大人,陛下看重着您呢,嘱咐您好好养伤。”
这中书是朝着内阁的方向去的,虽是从七品,也担得起一声大人。
李容海望着沈寂,眸中带着些许赞赏,能够在御前英勇迎战,又临危不惧心性坚韧,这样的年轻人着实难得。
“陛下隆恩,臣感念于心。”再三谢过,沈寂起了身。
李容海却瞧见沈寂唇边那一丝血迹,心中有些讶然,开口关切道:“大人可是受了内伤?”
沈寂神色微顿,半晌才反应过来,手指拭过唇角,将那血迹擦了个干净。
“劳公公记挂,只是天干日头燥,没防备口唇干裂罢了。”
“原是这样,”李容海放心了些,“那沈大人便好好养伤吧,奴才就不打扰了。”
沈寂见礼:“公公慢走。”
沈寂话音刚落,始一抬头,却瞧见了营帐外不远侧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修长,眉眼狭长,虽看着算是温和,却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阴鸷和狠戾,目光之中亦无时无刻不带着审视之意。
正是九千岁顾珏。
沈寂一怔,遥遥行了一礼。
顾珏微勾唇,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身侧侍从瞧见他微侧头,忙长眼色地低声道:“掌印有何吩咐?”
“去查沈家二房的外室,具体些查,何时病逝以及孩子的年岁和生辰都要一一探查清楚,不可有误。”顾珏遥遥望着沈寂的身影,目光很深,缓声吩咐道。
侍从很快敛目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