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站在原地,看着他情绪不佳的那双眼睛,将手中东西搁下,温声问:“殿下怎么了?”
段渊走至她身前,他本就身量高大,如今距她这样近,身影几乎将她笼罩。
他生得清隽俊美,骨相优越,那双眼睛总是笑意潋滟,此刻收了伪饰这样直勾勾地看过来,倒让人有些紧张。
段渊拎起她那受伤的胳膊,眼眸之中神色阴沉:“为何不躲?”
他这一拽牵动伤口,沈寂微皱眉,却还是缓声答道:“若是衣服破了,会连累殿下。”
“为何不认输?”段渊轻嗤一声,放下她那手,再问。
“不该给殿下丢人。”沈寂答。
这话天衣无缝,段渊看了她良久,眸中情绪渐渐平息,静得吓人。
他轻笑问:“本王就这么值得你拼命?”
沈寂一怔,而后敛目,低声答道:“值得。”
段渊凝着她,久久不语,唇边弧度越发讥诮。
值得?
大约是值得她拼了命为他换这个狩猎的机会。
让她又能再一次在自己面前上演救他一命的戏码,从此便能全心信她。
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换取他的信任,这是她一贯的伎俩。
她是想故技重施,让他重蹈覆辙。
段渊看着她那伤,方才被他牵动,此刻刚愈合了些的伤口又重新破开,血迹顺着她皓腕徐徐流淌下来,浸湿地上绣着繁复花纹的羊毛毯。
沈寂皱眉,伸手欲压住那伤口。
段渊却拦住了她那手。
沈寂抬头,瞧见他唇边弧度透着凉薄:“你是想用拼命来证明对本王的忠心?”
沈寂愣了一下,没说话。
却听他又开口,语气听上去风轻云淡,可被他那偏执冷寂的视线攫着,却又觉得是咬牙切齿。
“还是想让本王心疼你?”
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下一瞬沈寂便被段渊的手锁住脖颈。
他手指修长,此刻用了力覆在她喉咙前,若是想掐死她不过是手指微收的功夫。
沈寂甚至能感受到他扳指的温度,那分凉意传进肌肤,渗进血液,带着心头一阵猛烈跳动。
沈寂看着他这神色,不顾颈间窒息,只觉心底一沉。
她今日已经尽力避免出手,难道还是被他瞧出她是林家后代不成?
他的手一直推着她,手背上几乎都青筋暴起,一直将她推到屏风之上。
屏风承不住他二人的力量,骤然倒下。
沈寂被段渊带着跌跌撞撞后退,屏风碎在她脚下,桌上的药亦被她支撑的手推下,散落一地。
一直被他抵到营帐里防风的砖墙上。
室内的小侍从早已吓傻,既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殿下这火从何而来,忍不住开口求情:“殿下,沈经历身上还有伤……”
段渊恍若未闻,一双眼眸只盯着沈寂,沉暗如冬日里的长夜,了无天光。
沈寂被他扼得呼吸困难,只觉得视线模糊,却还是能将他眸中神色瞧个分明。
那人很平静。
“殿下……”沈寂声音断续,喉咙间实在难受,皱眉张口呼吸,“不知是,哪里错了。”
“你没有错,”段渊离她很近,似乎要将人瞧个仔细,他语气很从容温和,像是长辈的劝告,“只是沈经历心思太多,本王留不得。”
沈寂神色微顿,然而眼下这情形却容不得她多想,气息越发匮乏,她的手在空中无力地虚挣了一把,到底还是徒劳。
外人皆道怀王温和宽厚,只有她知道,他想杀的人,从来就没有活到第二日的。
唇边勾起苦笑。
倒是没想到,这一世竟是这样的下场。
沈寂缓阖目。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这次秋猎……还是之前?
段渊看着她这近乎认命的神色,那女子向来冷硬的眉目此刻竟露出些许脆弱,半分笑意将露未露,却足够牵动人心。
他盯紧她因为难受而微张的唇,眸光忽暗,气息须臾变得很重。
沈寂本已心灰意冷,却忽然察觉他轻叹了口气。
“沈寂,你想讨好本王,本不必那样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