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站到他她旁边,为她挡住烈日,轻声道:“若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他如此说,应当不是重生了。
清霜粲然一笑,“好。”
邱辞跟随她的目光看着远方,轻声道:“从军一事由我来开口,他原本早有此意,可身为长子总归要对家族负责,等我们成了亲,有我在,他方能安心离去。”
进了军营便是把命悬在刀刃上了,清霜猛的转头看邱辞,没想到她只是简单一提,他便把天枢前后路都考量了。
这其实是一个不是生就是死的赌局,清霜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在后院里待太久了,久到忘记了战场的残酷。
但比起战战兢兢的等待天家的仁慈,还不如在战场上拼搏,生的光荣死也壮丽。
天枢观完礼被邱辞的随从翎骁带到盘馐楼,一进雅间见到胞妹和挚友,便吐槽道:“你们看到了吗?楚凌如今可真有大将军的架子了!”
清霜当然没看到,但为引入话题,立即接天枢的话,“怎么,哥哥不服气!”
天枢挨着自家妹妹落座,一边净手一边回答:“那倒不是,只是刚才瞧他一张脸黑的像谁欠他银子不还似的觉得不舒服。
好好的凯旋礼,京城一半的百姓都来迎接他了,他还不满意?”
上一世楚凌是全程微笑,意气风华呀!
邱辞示意随从通知跑堂上菜,亲手为清霜续了茶后,才把茶壶给伺候的女使。
天枢在人群中挤了这么长时间,衣服内外都湿透了,自然口干舌燥,端着茶杯跟着邱辞手中的茶壶也没要到茶,暗骂邱辞重色忘友。
心里却是高兴的。
清霜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出变化的原因便不再想,对天枢道:“哥哥这些年京兆府待的可还习惯?”
天枢很早弱冠之年便被父亲安排在京兆府做经学博士,待了几年,算是兢兢业业,比他后来的两三年的人都升迁了,他却一直在原地,这是多么明显的压制。
天枢脸色瞬间不好了。
邱辞摸了摸茶杯,见天枢神色黯然,故作不经意道:“我若是你就去投军,便是死在战场上,也比一辈子落在那一方书案里好。”
天枢眼睛一亮,随即更加暗淡。“我如何不想,可——哎——身不由己。”
邱辞屏退左右,推心置腹对天枢道:“你可知皇上一直想废除‘宰相’一职?”
天枢也满脸认真。“家父确实提过此事,可这毕竟是祖制,岂是说废就废的?”
邱辞无谓的笑笑,随即坐直了身体,目光盯着天枢,诚心道:“文疾,凡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否则当灾难来临,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清霜见邱辞目光如炬,终于知道他为何能平步青云。
他能这样说,就表示,他早已做好一切准备。
清霜及时道:“想不到潇尘哥哥如此为我倪家考量?”
邱辞看着清霜,一口气叹的很长。“我们总归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清霜立即将话题扯开,这种提示点到即止便是,天枢不是傻子。
三人各怀心思的用了饭便告别了,清霜陪着天枢把半柱香就能走完的路生生走了两个时辰。
就是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天枢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呢?想要生存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如是说,便是做好决定了。
或者说,他早就有此想法,缺的就是有人适时推他一下,邱辞这一推,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天枢转头看向妹妹,调侃道:“你和邱潇尘倒是一见如故。”
清霜摇头。“哪有?”全靠脸皮厚,若是放在上一世,兴许早就跑的远远得了。
天枢道:“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带你去校场玩,潇尘便没有机会见到你,如你们的婚约怕是真就没有下文了!”
前几日去校场?清霜依稀记得此事,她从小到大跟天枢在一起时间最多,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一些花拳绣腿。
常以为自己技艺超群,死活缠着天枢带她去城北校场和人比试。
哪知天枢提前打了招呼,到哪里人人让着她,让她彻彻底底的威风了一次。
只是没想到邱辞在那里便见过她,那地方从不是世家子弟会去的地方。
见过她?
邱辞早就见过她?
所以上一世的替嫁之事,邱辞是知道的!
这对他对说是多么侮辱的一件事,他还却在出征的祭祀礼上叫她保护好自己!
清霜喉咙酸涩,谁会想到一直当作不相干的人,竟默默为她承受了这么多。
天枢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若不是信得过他这个人,我也不愿意你嫁进国公府,且不说他家大厦将倾,这种大世家不管内里腐烂成什么样子,却始终重视繁文缛节,日子并不好过。”
说着又叹了口气,“他还来替我找出路,他自己肩上的担子可比我重多了。”
清霜笑笑,肯定道:“他会力挽狂澜的。”他会成为说一不二的人。
天枢不服气的笑笑,转而又道:“说到投军,如今楚凌风头最盛,你看我投到他麾下如何?”
清霜没有给天枢任何意见,楚凌处自然是最好的去处,可她私心里不愿与楚凌有来往,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兄妹各自带着沉重的心事,说说笑笑回了家,刚走到门口石狮子前,就被提前等在门口的家丁叫住。“大姑娘,您快去平宁阁看看二姑娘吧!”
清霜瞬间一脸烦躁,看来这几天是别想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