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见李玄霸面有悲戚之色,笑道:“为娘自幼长在皇宫,享过无穷富贵,自嫁与你父亲,也曾饱受无数劫难。人世间的一切,都曾经历过,此生已是无憾。三儿,不必悲伤,人命有时穷。你记住了,”说到这儿,郑重道,“万事莫强求,任其自然。”
孙思邈笑道:“玄霸不必悲伤,夫人的身体沉珂已久,或许你的太极能有奇效。”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玄霸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该死的,前世练习太极的大多是那些老头老太太,孙思邈向来不说谎话,他说有效,就必定有效。
看着李玄霸的焦急目光,孙思邈道:“稍等几日,我补全太极拳,便传与夫人,夫人勤加练习必能改变体质。”
李玄霸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唯独长孙沉思不语,但也不好多说。窦氏人老成精,看长孙的表情,便已明白,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长孙冰雪聪明,立刻恢复了神色,转而款款大方起来。
几人又说了会子话,孙思邈便提出告辞。窦氏苦留不住,方带领家人送出府门。然后安排郑氏、李玄霸各自回房休息。自己带着长孙在院中散步。
窦氏驱散了丫鬟,对长孙说道:“二媳妇,”这是长辈郑重谈话时的称呼了,长孙面含悲色,“今日孙神仙的话你都听到了?”
长孙点头。窦氏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自小在你舅舅府中长大,所学甚多,冰雪聪明,且心胸开阔,你与世民佳偶良佐,极为相配。自你入府,事公婆极孝,更难得遇事忍让,贤良淑德。这是你的好处,我都看在眼里。你大嫂温雅端庄,却是过于柔弱,这李家男儿行事随心,过于奔放。所以,我才对你公公不假辞色,对几个儿子管教极严。”
窦氏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你这个三弟,或许是前日遭逢劫难,因而性情大变。我观他性子跳脱,行事不拘一格,做事恐怕比他们爷几个更加随心。哎,你嫁入唐府之前,就随你哥哥经常来寻秀宁,也是看着李玄霸长大,叔嫂之情尤为深厚。我看,能打动你三弟的恐怕只有亲情了,若是他没有了束缚,行事恐怕更加无忌。”
长孙泪如雨下:“婆婆,您长命百岁,万不可这么说。”
窦氏笑道:“呵呵,婆婆我历经劫难,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在一天,今日的话你对谁都不能说起。观音婢啊,你记住,三儿极重亲情,在此点上万不可欺骗于他。一旦我有了意外,你把今天的话说与秀宁,她知道怎么做。”
窦氏抚了抚长孙的鬓发,接着道:“千万记得不可与三儿生分,嫂子半母,你只要真心关怀与他,他到时必会成为世民极大的助力,或许这天下……”
窦氏止住不说了。长孙自然知道窦氏要说什么。她向来敬服这个婆婆,自身也是冰雪聪明,她也觉得李玄霸与以前有所不同,只是一时未能想明白。毕竟阅历要少了很多,窦氏的一席话使她豁然开朗,郁积在心底的不解也逐渐散去了。
长孙道:“婆婆,三弟变化极大,他的身体……”
窦氏笑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现今孙神仙与他相交甚厚,想来三儿的身体会有变化也说不定。届时,他的婚事还要你来操心。”
长孙温柔笑道:“这个我省得,您看那个杨吉儿如何?”
“嗯?她不是和世民?”
“嘻嘻,您弄错了,杨吉儿时常打着旗号找世民,其实每次来都是拿世民当幌子,进府就找三弟去了。世民和我说起时还显得郁闷呢。”长孙小女儿之态毕露。
窦氏宠溺地看着长孙:“嗯,若是能撮合他们倒也是桩美事。你那三弟以前不懂这些,对吉儿从来没好脸色,也怪了,他越这样,吉儿越往他跟前凑,真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前儿秀宁回家跟我说起过,据她说,三儿现在可是非同小可,做了个什么算盘,还说是从大食皇宫学来的,还画了些什么图纸,让柴府工匠给制作呢。就这些把吉儿唬的一愣一愣的。还说他跟孙神仙学拳术,又力降惊牛什么的。呵呵,很是精彩啊。”
“是啊,三弟这样的做法最是能吸引女孩子,想来好事不远了。”
“三儿不像你们,我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致所致,正当懵懂的年纪,要是只栽花不浇水那可就对不起人家了。”窦氏道。
“婆婆放心,我看着这件事呢,必不会让他只栽花不浇水,还得让他结出果来。”长孙道。
“呵呵,恐怕你这个三弟不好对付啊。你看他今天改变话题的功夫,我都差点没抵挡住。”窦氏想着笑了起来。
长孙恨恨道:“任他千般妙计,也难逃我五指山中。跟您学了这么多年,还对付不了这个小家巧儿?”
看着长孙的表情,窦氏开心地笑了。
李玄霸哪里知道自己老妈会和二嫂算计自己,还是掐准了弱点照狠了算计。后来,长孙和他谈起这件事时,李玄霸直道遇人不淑,可都被欺压几十年了,想要反抗也不知道从何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