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证完成任务!”我爹是个财迷,一听升官发财全来了,当即乐得,俩脚后跟一并,啪地就是一个敬礼。不过,他那敬礼的样子,我不看,闹心。五根手指头都不知道并一下,大大地张开着,手往上一抬,还把帽子给顶歪了。咳咳,这哪是军礼,这分明是河里捞死鱼死虾的样子嘛。
要说河神家一代不如一代呢,我太奶奶说的确实是在理的。我太爷爷的那个范,的的确确比我傻爹要强一百倍。那会,大炮在八里桥轰得天响,那死人堆得一山比一山高,但是,我太爷爷虽然是站在英法联军那个蹬死你(司令)身边,手里牵着那匹英国纯种马,但是,那站姿绝对是通县那帮粮草兵后代里属一属二的标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我太爷爷也看傻了。那是什么样的场面啊,当然不是我傻爹制造出一箱子鞭炮响的阵势可以比拟:仗是从凌晨5点半开始打到的,打到上午十点来钟,也不过死了百八十人。是,从十一点不到开始,仅仅是半小时的时间里,头一拨三千骠骑兵已经死得差不多没有了。这二三千人,全都堆在八里桥那充其量也不过是五六十米长的桥上,死人叠死人,死人山高了,在英法联军的炮弹轰炸下,飞的飞,歪的歪,都掉到运河里头了;然后,后面再冲去的人又死了,死人再山高,再大炮轰,再一飞一歪,又都掉进运河里。哎哟,我的妈呀,我的大运河啊!啥,你是说我在哭丧?这种严肃的场合不要说笑好不好,我是在写诗。有那闲情,你到底下点个赞行不行,不懂不要瞎叽叽,一边认真听故事!
话归正传,那会啊,运河里流的哪里还是水啊,那可全都是血:浓稠的血,从骑兵们的身上流出来,却凝血在河道之中,一层一层地,在河道里,滚烫着,拥挤着,生生地把老天爷的太阳眼都晃花了。这样的血水浓到什么程度,差不多就是后面从河里向英法联军冲击的步兵,就那样子踩着水面过去,脚都不会陷在血河之中!
就是面对着这样的战场,我太爷爷以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头上顶着的那顶英法联军的帽子,这会早已经被他扔到了,露出了长长的**,脑门上剃得周周正正的头发,一切都说明,其实一直都是大清军中的一名战士!
我太爷爷还能那样子以庄肃的神情面对一个个冲锋中倒下的战友,但是,僧格林沁却是站不住了。他老泪纵横着,嘴里嘶哑地喊叫着,从身边亲兵的手里,一把夺过一把锋利的大刀来,挥着就向阵地冲过去。在他身后,所有亲兵也跟着呐喊着冲锋了。
当然,这样的一幕,也被隔着运河的英法联军指挥官看在眼里。
“报告咯蹬死你(司令)那边,好像是有大官在冲过来!”当即有人就给蹬死你(司令)报告了。
“大炮,方位15,角度30,15、30密位,前十后十同步,给我准备好,等靠近射距之后,给我齐发,一定要打掉那个大官!”这样的机会,英法联军当然不会错过,射击诸元当即准备妥妥地。
此情此景此形此状,我太爷爷当然也是看见了。他比英法联军看得更清楚的是,他已经看出了那个带头冲锋的长胡子老头,就是僧格林沁!
这一刻,我太爷爷明白,该他敬标准的军礼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