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我爹回到殷汝耕的家里,本想牵那匹东洋马出去吃点草什么的。可是,人还没出门,就被迎面来的赵孟里拦住了。
“殷**让你赶快去东关,可能是今天晚上就要散会了。”赵孟里很胖,走两步就喘气。这天是大热了,接了殷汝耕的电话就赶过来,走急了,一身汗。
“赵主任。”我爹看赵孟里要走,就赶紧叫住他。虽然这赵孟里只是个**员,和殷奋耕一个级别,但是他好面子喜欢讲究,我爹平时话不多,但一开口就叫他赵主任,可是和办公室主任徐恩明一个级别了,他就心里乐开了花。“我刚放了两天假,从家里带了点苇笋干过来,给您一点。”说着,我爹就把一小布袋子东西递过去。
“苇笋干好啊,这东西炖肉,一绝。谢了。”赵孟里也不客气。他平常也经常给我爹东西,两个人算是说得来的。因此,赵孟里经常说,我爹赵水生和殷奋耕两个人虽然都是张湾的,但人品差了十万八千里。在我爹和赵孟里的合伙下,如今阴粪坑已经被调离**办公室,名义上到永顺镇那边当了个镇长,其实就是下放了。现在的**办公室,就是赵孟里和我爹的天下,俩人经常有事就商量,差不多快把徐恩明都架空了。
“哎,赵主任,一会您也去东关吧。”我爹随口问了一句。
“我得晚点去,有个规划要再修改一下,殷**开完会回来,估计明天就要了。”赵孟里扶了扶他的黑框墨镜,拿着他的鬼子帽拼命扇。其实,他根本就不近视,主要是他有点斗鸡眼,所以带个眼镜让人感觉好点。
“什么计划要这么急啊。我还想求您一点事情呢,想让您帮一个亲戚写封信。”
“就你那点破事,以后再说吧,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殷**为了这个协同作战计划,可是费尽脑子了。我那个后勤规划都改了七八次了,都还没有过关。”这个赵孟里和殷奋耕不同,他在日军上过军校,所以,殷汝耕重用他是有目的的,“你不知道了吧,咱们现在虽然名下有保安队,但是,那帮孙子不听殷**的。这手里没有枪杆子,腰杆就不硬啊,所以,这次要趁皇军和二十九军扛上了,把保安队的兵权给弄过来。”
“不会吧,我看那个张庆余张队长,不是对咱殷**挺服贴的吗?”我爹一听有戏,就赶紧装傻。赵孟里爱充大头,最喜欢说教我爹。
“得,这天也热得不行。你屋里那西瓜凉着的还有吗?”这大中午的太阳,晒得赵孟里那白胖胖的肉哧哧地冒油花花,他干脆就想念起我爹常在水井里凉着的西瓜来了。
要换平常,赵孟里一提凉西瓜,我爹准轰他走。这家伙一个人一口气能吃十几斤重的大西瓜,养不起。但是,今天是例外,就说道:“瞧您这有口福,我刚凉了一个,还想等殷**回来吃呢。”
“殷**顿顿大鱼大肉的,不差这一口,先赏我了。”赵孟里一听,甩开他那胖短腿,就滚着走了屋。
“你啊,在殷**身边混,就得知道点形势,是不。”有甘甜冰脆的西瓜在手,赵孟里连什么狗屁规划全扔脑后了,连啃着边给我爹说教起来,“你也有点文化,要是能跟上形势,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殷**的副官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