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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遗忘的决定

南华六合殿内,洛音凡令所有弟子退下,缓缓说了决定,虞度三人都震惊不已,几乎怀疑听错。

“音凡,你这是……”

“她有今日,皆因我而起,是我之过,本已无颜再任仙盟首座。”

当他内疚,闵云中安慰:“天生煞气,注定入魔,那是她的命,我辈安能逆天而行,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行玄亦点头:“师叔所言甚是,她入魔乃是天意,仙门并没有谁怪你,你这是何必。”

洛音凡没有回答,暗暗苦笑。

什么天意,一切都是他的错,身为师父,如果他早一步抛弃天生煞气的忌惮,真正信她,站出来维护她,她断不会有今日,此一大错;其二,明知她有执念,却自负看透一切,无视欲毒,以至弄成现在师不师徒不徒的关系,叫他如何说出口?可无论如何,他断不能丢她在魔宫不管。

那样的孩子,本就不该成魔,既是逆轮之女,天之邪必定为她续了魔血,只有她能解除天魔令封印,召唤虚天万魔,如今迟迟无动静,想是天魔之身未成,煞气不足的缘故,九幽此人心机深沉,不排除利用她的可能,有梦姬得宠,给她皇后的地位,分明是在笼络她,一旦达到目的,她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九幽皇后,想到这词,洛音凡不自主握紧袖中手,克制隐隐怒气。

这个不知深浅的孽障,她还真以为九幽待她有多好,又怎知事情凶险?她居然背离他这个师父,去信九幽!

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魔宫!纵然不能接受她的爱,但是他可以阻止她,救她回头,这点信心他是有的,因为她要的原本就不多,只是他虽不在意别人眼光,这样的感情毕竟还是错了,传开有损南华声誉不说,让师兄他们知道他为此而走,更麻烦。

“我意已决,”他背转身,“今后紫竹峰空闲,可命弟子居住。”

听这话的意思,他竟是不打算留在南华了,虞度三人面面相觑。

虞度沉吟:“师弟执意要走,我也不好拦你,但师父临去时传你仙盟首座之位,就是将仙门托付于你,你这一走,谁来料理?”

短短数十年,从封印神凤,斩三尸王,修补真君炉,到如今成功封堵天山海底通道,放眼仙界,论功绩,术法,威信,又有谁能接替他的位置?

洛音凡道:“我已有安排,仙盟首座之位,由师兄暂代。”

闵云中气得拍桌子站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不过一个孽障而已,值得你这般自弃!仙盟首座,说不当就不当,你师父的遗训是什么,你都忘了?”

虞度使眼色制止闵云中,这位师弟向来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搬出师父对他未必有用。

想了想,他试探道:“师弟莫不是有别的打算?”

“闭关。”

“去何处闭关?”

洛音凡似不愿回答。

虞度道:“师弟此时引退,怕不是时候。魔宫壮大,仙门正值多事之秋,那孩子已入魔,待她修成天魔那日,必是苍生大劫,你这一走,要我们如何应付?仙界数你法力最高,况且你又做过她的师父,留下来我们也多了几分胜算,怎能丢开就走?”这位师弟平生什么都看得淡,唯一可能留住他的,就是责任了。

洛音凡果然沉默,半晌道:“她不会成天魔。”

三人更疑惑。

洛音凡不再多说,出门离去。

闵云中摇头坐下,烦躁:“这是什么道理,好好的说走就走,连个理由都没有,容得他胡来!简直是……”

“师叔!”虞度抬手制止他继续说,眼睛看着门口,“妙元?”

司马妙元走进门朝三人作礼,解释道:“妙元方才路过殿外,听到……”停住。

见她言辞闪烁,虞度心内一动,柔声问:“尊者的事,莫非你知道内情?”

原来司马妙元看守毒岛三年满,回到南华,师父慕玉竟变成大名鼎鼎的魔宫护法,将她吓得不轻,不过慕玉平日待重紫好,师徒二人本就感情不深,他这一去,司马妙元自然要重新拜师,见洛音凡座下无人,更有心献好,那日遇青华宫弟子,忙忙地赶过去,谁知正巧撞见他与重紫那场景,来不及听清,就被洛音凡封住了神识,心里未免起疑,后来被亡月掳去,以为难逃重紫报复,谁知醒来竟见到洛音凡,如今听到他要辞去仙盟首座,再将几件事情前后一联系,似有蹊跷,于是将经过细细说了遍。

虞度皱眉,闵云中脸色差到极点。

司马妙元悄悄看三人神色,道:“当时尊者封了妙元神识,不过妙元妄自揣测,尊者要走,大约……与此事有关吧?他老人家向来护着重紫,会不会……”

虞度含笑点头:“师徒情深,也难怪尊者灰心,既然连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此事最好不要传扬出去,以免惹人议论,尊者平生不喜多话之人,做弟子的该谨慎才是。”

司马妙元暗惊,忙道:“掌教教训的是,妙元不敢多言。”

虞度安慰两句,示意她下去,见他们神色古怪,司马妙元也暗暗纳罕,退下。

等她出门,闵云中哼道:“说什么不当仙盟首座,我看他是借此要挟我们,想护那孽障!”

行玄道:“师徒一场,他心软不奇怪。”

虞度抬手设置结界,然后才摇头道:“师弟平生行事,何须要挟他人,我看此事不简单,他恐怕是要带那孩子一起走。”

闵云中立即道:“不可能!他明知那孽障……目无尊长,罔顾伦常,顾及师徒情分不想伤她也罢了,他断不至于这么糊涂!”

虞度道:“兴许他是想带那孩子离开魔宫,去找个清静之所修炼镜心术,不过照他的性子,连生死都看得轻,如今竟肯为那孩子做到这地步,要说内疚也太过。”

闵云中与行玄都听得愣住。

“他真要护到底,谁能奈何?顶多叫人说护短罢了,”虞度道,“师弟平生行事无不以仙界为重,眼下却突然要为那孩子隐退,我只奇怪,何事让他内疚至此?”

闵云中回神:“你这话什么意思?”

虞度斟酌了下,含蓄道:“师弟最近很少回来,妙元证实,他们的确见过面,那孩子有不伦之心,莫不是出了什么……”

闵云中脸一沉:“胡说!音凡岂是那不知分寸之人!”

“师叔何必动气,我也是担心而已,”虞度苦笑,“师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可这些日子他无故追杀梦姬,已有几分蹊跷,梦姬所长乃梦靥之术,与他有何相干?要走总该有理由,若无内情,何至难以启齿?”

闵云中无言反驳,想南华可能出这等丑事,一张老脸顿时铁青,半晌才道:“果真如此,他也是被算计!”

“我也是这意思,毕竟师徒一场,那孩子做什么,他未必会防备,此事错不在他,闹出来也不至怎样,”虞度想了想,道,“怕只怕他将那孩子看得太重,尚不自知,师叔细想,就是为师父,他又几时做过这么多?”

闵云中咬牙叹气:“我早说那孽障会带累他!”

行玄想了想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打消他离开的念头,至于这种事,师兄不过揣测罢了,未必就是真……”

虞度寻思片刻,忽然道:“是真是假,我有个法子。”

.

魔宫的夜来得格外快,重紫躺在天之邪怀里略作小憩,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依稀可听见远处靡靡乐声,应是魔众在饮酒取乐,天之邪见她醒来,立即放开她,起身出去处理事务。

空旷大殿只剩下一个人,重紫望着殿顶发呆。

榻前不知何时多出道黑影,悄无声息站在那儿,好似一缕幽灵。

重紫一惊,坐起身:“圣君怎的过来了?”

“皇后的寝殿,我不能来么。”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下巴似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了下,重紫竟没反应过来,再看时,他依旧裹着斗篷立于榻前,似乎并没有动过,只是那半边唇角已经勾起来了。

好快的身手,此人着实深不可测!重紫又惊又恼:“圣君这是做什么?”

亡月显然忽略了她的问题:“在为今日出手的事后悔?还是,怪我冷落我的皇后?”

重紫尽量平静:“夜深了,圣君若无事吩咐,就请回殿。”

亡月笑道:“你认为你有能力请我走么?”

重紫心惊,不由自主往后缩。

“你不相信,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亡月抬起优雅的尖下巴,尽显贵族气质,“我的皇后,你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眼前人影忽然消失,鬼魂般出现在她身后。

“我给了你想要的地位和权力,你拿什么回报我?”

他并没动一根手指,可是重紫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鼻息吹在脸上,这是个极危险的距离。她立即移到另一个角落,离他远远的,厉声道:“当初你故意让人给我指错路,教我晚到南华,遇上师父,这些你都算计好了,知道师父会舍弃我,知道他们会逼我,然后你当救星引我入魔,让我恨他们,好利用我解天魔令封印,你处处都在设计,我还要感激你不成!”

被她揭穿,亡月没有恼怒,反而颔首:“如今只有我能庇护你。”

将来也会除去我,重紫没有说出来。

亡月又笑了:“你怕我将来害你性命?”

这人好象会读心术,重紫意外:“那时你难道还愿意留着我?”

“我向魔神发誓。”

“你每次发誓都容易得很。”

“因为你是我的皇后,你迟早会把自己献给我,”亡月无声至她身旁,再次伸手抚摸她的脸,很慢地,“没有人敢欺骗魔神,你可以放心。”

手冷冰冰的,紫水精戒指更像只魅惑的眼睛,重紫下意识往后躲,幸亏他很快就缩回去了。

“阴水仙来求长生草。”

“她为那凡人求,我没答应,圣君是为这事来问罪?”

“你会给。”

“当然会给,我不过提醒她,为一个替身不值得屡次坏大事。”

“你又怎知那是替身?”

重紫闻言大为震惊,失声:“你的意思……雪陵已经散了仙魄,难道还能转世不成?”

亡月道:“你以为,阴水仙为何会入魔,又为何肯忠诚于我?”

重紫不可置信:“你有那样的能力?”

“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却知道那样的办法,”亡月想了想道,“雪陵是仙界天山教有史以来第一个得意人物,当年已修得不坏之身,算是半个金仙,虽说散了仙魄,可仍有一片残魂被□□缚住,阴水仙将它盗了回来。”

“雪陵□□不见,天山派难道就没人察觉?”惊疑。

“阴水仙恋上师父已是人人尽知,蓝掌教只觉颜面无光,见雪陵肉身被盗走,便以为她要做什么不雅之事,自然不好声张。”

重紫不说话了。

虽然复活,却不记前世,阴水仙怎会趁这种时候对他做什么?那些高尚的仙门中人,总是将别人想得那么不堪。

“雪陵肉身原是不坏的,可惜在修复魂魄时受损,因而成了凡胎□□,阴水仙以自己的修为炼成灵珠为他延寿,损耗极大,所以才找你求长生草。”

人还是那个人,可惜已将她忘得干净,费尽心力阻止他转世,只是不想让他再忘记吧?

重紫默然。

亡月道:“皇后言出必行,让她立功再赏赐并没有错,所以下个月东海百眼魔窟开,有劳你亲自去一趟,你若愿意,当然也可以带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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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水浸泡,天海沙磨洗,加以金仙之力护持,强摄天地日月灵气,小小短杖终于褪去晦暗,重现淡淡光泽,弱得可怜,肉眼看与先前几乎没多大区别,可是握在手里,能感受到那一丝生气,如同新出世的婴儿。

长发披垂,额上隐隐有汗,洛音凡立于四海水畔,看着手中星璨,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有欣慰,也有苦涩。

杖灵被毁,他费尽心力,到头来也只能修补成这样,正如师徒二人,无论如何,都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可是至少还能补救,还有希望,她……会喜欢吧?

星璨隐没在广袖底,平静的四海水上现出画面,一名弟子御剑站在紫竹峰前,恭敬地作礼。

洛音凡没觉得意外。

等了这几天,总算来了,师兄向来细致,所以自己才放心将仙盟首座之位传他,此番突然决定离开,他若真无半点怀疑的意思,反而不正常。

让那弟子退下,洛音凡走进殿,将星璨装入一只小盒内,放到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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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虞度一个人坐在桌旁,房间里的灯座设了粒明珠,桌上有只酒壶,两只夜光杯,还有几碟仙果。

数百年的交情,二人本就比别的师兄弟不同,见他来,虞度也不起身,微笑着抬手示意他坐。

洛音凡看着酒壶,皱眉:“师兄还不清楚我么。”

“你决定的事,师兄纵不赞同,也自知是勉强不了的,”虞度笑着点破,“修成镜心术之前,你是不能安心留在仙界了,明日我要动身前往昆仑,下个月才回来,恐怕不能与你饯行,是以趁今夜有空,先请你。”

“师兄费心。”

“仙界的事,务必料理好再走。”

“我明白。”洛音凡略点了下头,用意念移动两只夜光杯至跟前,那壶也移过来,自行往杯中斟满酒。

“所有事务,我会在信中交代清楚,”他随手将其中一杯酒推至虞度面前,淡淡道,“你我师兄弟无须见外,有这份心,多饮无益,一杯就够了。”

虞度莞尔,没有见怪,毫不迟疑举杯饮尽:“同在师父门下修行,当初十几个师弟,到头来只剩了你与行玄,你向来令人放心,所以我做师兄的极少关照,那孩子的事……是我们过分了些,你带她走可以,不过将来煞气除尽,定要记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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