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解药只剩这一粒,你……”
“哼!”
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重紫终于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手里虽捏着解药,可是她并没想过真毁掉它,毕竟她的目的只是逃出去,孰料他竟不受挟制!
火光映着俊脸,越发显得邪魅。
万劫微微一嗤,径直自她手里取过解药,在她还未回神的当儿,扬手,将解药丢进了身旁熊熊火焰里。
重紫大骇。
“你……”
“区区毒药,岂能奈何本座。”
如闻晴空霹雳,重紫尽量缩起身体,后背紧贴墙壁,额上满是冷汗,惊恐而绝望地望着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下场了。
想不到他的法力竟已高到这地步,根本不畏魔毒!
而她,不自量力地拿药威胁他,还起了杀心,如今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重紫全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
出乎意料,万劫竟没再理她,转身走出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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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万劫没有折磨她,这让重紫很意外,敢明目张胆要挟他,本以为一定会受严惩的,他竟然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该来的躲也没用,她留在殿内小心翼翼等了半个多月,发现万劫的确没有计较的意思,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再想到与师父错过,又懊恼不已。
照万劫的性子,肯手下留情已经难得,重紫明白这个道理,因此自觉地不去招惹他,成日只缩在大殿角落里修行,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起眼。
时光安安静静流逝,直到有一日,万劫带回两个人。
来万劫之地三个多月,还从未见他带外人进来过,重紫有点惊讶,当然她也没胆量去管这个闲事,打算丢开,可是认出那两人之后,她马上大惊失色——两人都是南华弟子,其中一个正是闵云中的侄孙女闵素秋!
重紫连忙躲到柱子旁,待万劫离开,才跑过去唤她:“闵师姐!”
二人本已满脸绝望,见了她更惊恐后退。
原来洛音凡喜洁,每每见重紫身上稍沾污迹,都会用上个净水咒,可这里是万劫魔宫,有的只是血河血雨,万劫自己法力无边,重紫却惨了,寻不见净水,更不敢找他帮忙,只得勉强用沾着晨露的草叶洁身,此时头发乱蓬蓬的,粘连成片,身上白衣早已被血雨染成了黑色,难怪别人认不出来。
重紫无奈,拉着闵素秋苦笑:“闵师姐,是我啊!重紫!是我!”
二人疑惑地瞧了半晌才认出她,俱大喜。
重紫道:“你们怎么被抓来了?”
闵素秋道:“我们本是去青华宫的,却不期路上遇见万劫,被他抓了来。”
总算遇着合适的对象,重紫终于问出悬心许久的事:“卓师兄和闻师叔他们……怎样?”
闵素秋看她一眼,低声:“闻师叔还好,就是卓昊哥哥受伤不轻,我这回正是要去青华宫看望他的。”
听得卓昊没事,重紫便大大松了口气,对闻灵之倒不怎么关心,看来万劫当时只想劫自己走,放过了他们。
另外那个女弟子名唤纭英,比重紫低了一辈,上来拉着她道:“重师叔果然在这里,我们都以为你凶多吉少了,尊者前日为打探万劫之地入口,只身进了魔界虚天,幸好他老人家法力高强,安然无事。”
重紫垂眸浅笑。
纭英打量她,担忧:“万劫没对你怎样吧?”
重紫摇头:“他没想杀我。”
纭英不解:“也没见他要挟尊者,那他抓你来做什么?”
重紫还是摇头。
“既然万劫不杀她,她就没事,反倒是我们很危险,”闵素秋制止纭英再说,急着问重紫,“我们的法力都被万劫封住了,你在这里住得久,可曾想过逃出去的法子?”
重紫为难:“我知道门,可那儿设有结界,出不去的,也没见到别的出口。”
闵素秋失望。
纭英跺脚道:“万劫近年越发猖狂,那日竟敢混去南华一带,不知他想做什么,害了我们许多弟子,幸亏闵仙尊和掌教赶到,与几位师叔使出九星伏魔杀阵,才勉强伤了他,谁知他这么快就好了!”
原来他是这样受伤的?重紫恍然,心下暗忖。
万劫隔几天就出去,她早已开始怀疑了,果然,他并非是去见宫仙子,其主要目的,是想打探那个混在仙门里的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吧。他既是魔界最强的魔尊,那人若真拿宫可然要挟他,他只须将宫可然困在身边就行了,何必受挟制?难道除了宫可然,还有别的事可以要挟他?
她兀自疑惑,旁边闵素秋忽然惊叫。
抬脸看见来人,重紫下意识张臂将二人护在身后。
万劫哪里理会她,凌空将闵素秋摄至跟前,丢进殿内。
重紫大急:“你……做什么?”
纭英白着脸道:“他要取人元气,修炼魔神!”
重紫马上想起血河畔那些白骨,忍不住也哆嗦。
既是同门,哪有不救之理,何况闵素秋还是闵云中的侄孙女,待自己也不坏,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可是要与面前的魔尊作对,目前的情形,别说闵素秋她们法力被封,就算没被封住,他也不会将她们放在眼里的。
重紫白着脸,看着万劫朝殿内走。
同门有难却见死不救,倘若叫师父知道她是贪生怕死之徒,肯定会很失望吧?
纭英辈分低,此刻已慌得没有主意,不由自主摇她的手臂:“怎么办?”
重紫将心一横:“大叔!”
万劫本已走到殿门口,忽然前路被人拦住,于是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看她,凤目中没有表情。
重紫被他看得害怕,结结巴巴道:“大……大叔,求求你饶过她们……”
想不到她这么大胆,纭英已经吓呆了。
万劫冷笑:“本座要修炼,饶过她也罢,就用你代替?”
重紫吃吓,白着脸后退。
万劫不再理她,踏入殿门。
重紫咬牙,伸手拽住他的袍袖:“大叔,别再害人了!宫仙子也是仙门弟子,她不会喜欢你这样!你肯为她解散魔宫,为什么不肯为她收手?倘若你对别人也能像对她一样……”
万劫不耐烦地抬臂。
重紫当即被那道无形的力量震得飞出去,重重摔落在阶下,胸口剧痛,张嘴便吐出鲜血。
纭英见状大惊,跑过去扶她:“重师叔,你怎么样!”
重紫摇头,忍痛拿袖子擦去嘴角的血,抬眼却见万劫正要设结界。
他若是进去,闵素秋就死定了!
重紫大力推开纭英,勉强奔上阶,步伐不稳,几个踉跄扑倒在他面前,她一时也顾不得姿势可笑,伸手抱住他的脚:“大叔!大叔!你不记得教过我的话了?再受欺负,也不能害人性命,何况她们并没有害你啊,楚不复!楚大哥!”
万劫踢开她:“本座答应那人留你不死,不要得寸进尺。”
“你是神仙,是救人的神仙,不会喜欢害人的!”右肩骨仿佛被踢得碎裂了,重紫痛得低哼,挣扎着扯住他的袍角,仰起脸,“我虽天生煞气,可我记得你的话,我现在能做到,你不能变成这样!”
万劫冷冷道:“放手,想找死么。”
重紫咬牙,死命抓紧黑袍下摆不放。
万劫俯身扯过那杂草般的头发,逼得她张嘴,喂了粒药丸。
头发被扯,重紫吃痛,还未来得及叫,那手就将她丢开了。
药效发作得奇快,全身上下如有千万钢针在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可怕的折磨,直痛得她小脸煞白,冷汗直冒,眼前阵阵发黑。
等了半晌,并未听到意料中的惨呼声,万劫大约是觉得意外,微微抬脚,地上的人便直挺挺地翻过身去,再也不动。
苍白的嘴唇被一排牙齿紧紧咬住,破损处留着血,她竟是早已昏迷过去了,惟独那纤细的手仍紧紧扯着他的衣袍下摆,不肯松开。
纭英双手捂住嘴,忍着没叫出声。
凤目中神色复杂,万劫锁眉。
许久,他俯下身,一只手抱起她的腰,稳步走进殿,留下纭英呆呆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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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万劫之地所在,仙门苦寻多年全无结果,洛音凡无计可施之下,才决定亲自闯进魔界虚天探路,谁知仍一无所获,反倒惊动了九幽魔宫,只得退回,眼见陷入困境时,事情却忽然有了转机,青华宫宫主卓耀来信称打探到宫可然行踪,于是他当即起身赶往青华。
青华九重殿上,宫主卓耀端坐主位,旁边卓昊重伤初愈,脸色略显苍白,站在那里却依旧是气宇轩昂,倜傥之气半点不减,神色似乎很焦急。
下面客位坐着个紫衣女子,容貌姣好,正是宫可然,此时她只低垂着眼帘,纤纤手指握着茶杯,也有些心神不定。
终于,一道白影出现在门口。
卓昊立即迎上去:“尊者,宫仙子已请到了。”
洛音凡点了下头。
卓耀忙起身让他坐:“小儿前日带他们四下查探,总算打听到宫仙子芳踪,将她请来作客。”
洛音凡道:“宫主费心。”
卓昊先前就坚持要去南华,无奈重伤走动不得,如今见面,立即开口求情:“晚辈冒昧,天魔令的事我已听说,重小师妹绝不可能做出那事,她并未学过术法,哪里懂什么血咒,此事必有冤屈之处,求尊者三思。”
洛音凡淡淡道:“有过就当受罚,是否冤屈,南华自会查实。”
卓昊道:“但冰锁之刑……”
卓耀恐他失言,截口制止:“当务之急是救人,南华的事,尊者与虞掌教自有道理,岂容你一个小辈妄加评判,休得胡言!”
卓昊忍了气退下。
宫可然过来见礼:“久闻尊者之名,父亲当年亦常提起,说尊者对长生宫颇多关照。”
洛音凡破天荒站起身,不大不小回了一礼:“不肖小徒,劳动仙子。”
宫可然忙道:“尊者说哪里话,这些年若非得尊者庇护说情,小仙早已性命不保,如今出些力是应当的……”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洛音凡道:“重华本为救人而来,无意伤他性命,但逆轮之剑在他手上,久之势必为祸苍生,望仙子看在已故老宫主面上,劝他交出魔剑。”
宫可然低声:“魔气已入心,他不肯听的。”
洛音凡道:“如此,到时或有得罪之处,仙子不要见怪。”
宫可然默然片刻,点头:“此事总该有个了断,他早已不是长生宫弟子,尊者不必顾虑,只怕他不肯来。”
洛音凡示意她归座:“我看此事先不要声张,以免他们寻仇心切,难为宫仙子。”
卓耀道:“这里离各大门派近,只怕宫仙子在青华的消息一传出去,他们立刻就要赶到了,须另寻个地方行事才好。”
洛音凡道:“传说万劫之地入口在昆仑一带,离昆仑不远正好有个扶生派,我与那掌门海生道长却是旧识,不若借他的地方一用,又有昆仑派照应。”
卓耀笑道:“如此,甚妥。”
卓昊立即道:“我这便带人护送宫仙子过去。”
儿子重伤初愈,卓耀本不舍得他去冒险,却又知道他惦记重紫,此番必定拗不过,只得嘱咐:“听尊者的主意行事,不可自作主张。”
卓昊答应,正要出门去安排,迎面却见一道绿色身影走进来,正是卓云姬。
卓昊忙道:“姑姑怎的突然回来了?”
卓云姬匆匆朝洛音凡与卓耀作礼,又看卓昊,美丽的脸上隐隐有忧愁之色:“大事不好,闵仙尊的侄孙女素秋来看你,路上竟失踪了,我沿途细细查问过,大约是在汶西城一带不见的,听镇守汶西城的弟子说,前日魔尊万劫曾路过那里,恐怕……”停住。
卓耀惊得看洛音凡:“如何是好!”
洛音凡皱眉:“先去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