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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章

夜里的宫墙长不见底,宫灯在墙根下罩着一层氤氲的幽光,这种地方死过太多的冤魂,一到晚上便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怎么?”

书辞忽然揪住他衣摆,指了指前面的月洞门,警惕道:“我刚刚好像瞧见那儿站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是男是女?”

“……太模糊了,我没看清。”

沈怿一向是不信鬼神的,他身上的人命有不少,自然不怕这些,当下牵了她的手过去一探究竟。

门洞内是个小轩,里面空无一人,甚至杂草丛生,在偌大的禁宫中显得格外荒芜,靠近正门的位置处有一口水井,井的四周已经用木栏围住了,没法进去。

书辞随手搭着栏杆,尚在四处张望,沈怿的目光却悠悠落在那口井上——许久无用使用,它早已干枯,周围落满了枯叶,年头的轱辘覆着一层厚厚的苔藓,在寒冬里散发出一股发霉的湿气。

“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手指动了动,漫不经心地示意道:“这里有口井。”

书辞转过眼来,不以为意:“宫里有井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沈怿抬起眼皮,语气缓慢,却字字惊人:“可这口井,是淳贵妃当时溺死的那一个。”

他话音落下时正好起了一阵阴风,地上的枯叶窸窸窣窣地在石板上刮出声响,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瞬,书辞满背的鸡皮疙瘩齐齐在往上冒,忍不住问:“你娘来找你了?”

瞧她有些胆小,沈怿故意笑道:“也说不定是想来看看儿媳妇呢?”

那还是别了!

饶是听出他在开玩笑,书辞依然不自觉地害怕,忙双手合十对着井边拜了拜,嘴里念了两句惊扰了勿怪。

“莫非是你娘觉得自己死得冤枉?”她拜完后直起身,揣测道,“我记得你曾说,当年到这儿时就发现她已经死了……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里来?”

沈怿沉思了片刻,“是有个太监领我过来的。”

“太监,哪个太监?”

“我哪里记得清楚,天下的太监都长得差不多。”

她无奈,“你那时怎么知道你娘死了?万一还有救呢?”

沈怿懒懒地望着她笑,就冲他这个表情,书辞心里已然明白了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后者耸耸肩开口,好似特地添油加醋了一番:“我自然朝井里看了一眼的,她那会儿头浮在上面,整个人都被水泡大了一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有救早就扑腾了。”

不知是他形容得太贴切还是被眼下这阴森森的气氛烘托所致,书辞仿佛能亲眼见到那幅画面,立时头皮发麻。

正抱着胳膊搓了一阵,随后又蓦地感觉奇怪:“等等等等……你娘,是头朝上浮在水里的?”

他歪头:“嗯?怎样?”

书辞狐疑道:“不应该啊,如果是她自己不慎跌入井中,或是站在井边被人推下井的,那怎么也是头朝下才对。”

沈怿并未吭声,眸子里波澜不惊。

书辞皱紧眉,抬眼深深地与他对视,“如果要头朝上,除非是她自己跳井,如若不是,只可能是有两个或是一个人,手这么架着她然后往下丢……”

她比划了两下,似乎眼前再现了当时的情景,自己先打了个冷战,一脑袋栽进他怀里。

“看看……”沈怿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伸臂抱住她,“知道怕你还说?”

“可是方才……”

见书辞抖得厉害,他只好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沈怿拥着她的肩往回走,“我娘最不待见的就是我,她要是回来,起码也得找我不是找你……再说了,你这样的小姑娘她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吓唬你。”

“真的假的?”

“真的,三公主你知道吧?我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她,所以你看她现在老揪着我不放,还不是以为当初害死淳贵妃的是我。”

书辞不由给他打抱不平:“那你怎么不解释?”

沈怿笑了笑:“懒得解释。”

……

两人渐行渐远,寂静的小轩后面,一个身影探出头来,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上午去道观看晏寻,下午又进宫贺寿,忙了一整天没能停下来歇歇,书辞早已疲惫不堪,等回到将军府,天已经黑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站在台阶下焦急不安的人。

由于冷,陈氏不住地搓手呵气,脸上挂满了忧愁之色。她两鬓已斑白,身体似乎也不如以前硬朗,生出几分中年妇人该有的单薄和羸弱,书辞想不出这么晚了,她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找自己。

“娘。”

陈氏闻声挪过视线,眸中带了期盼地向她走来。

看到她冻得通红的双手,书辞几乎本能地帮她捂了捂手,“您怎么有空过来?”

陈氏犹豫着斟酌言语,“我是想问你一些事……”她忐忑地抿了抿唇,“你知不知道,最近,书月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姐?”书辞不解地拧起眉。

她点头:“这段时日,她老是早出晚归,甚至好些天不回家,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言书月的性子是最温和,也最不爱惹事的,成日里规规矩矩,出门都畏手畏脚,还别说会做出离家不归这种事,简直难以想象。

看出她神色间的迷茫,陈氏失落道:“连你也不知道么?”

书辞为难地摇头:“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末了又补充,“不过您放心,回头有机会碰上了,我再帮您问问她。”

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陈氏只好颔首同她道谢。

“您要不要进去坐坐?”

她说不用,垂目默默地抽回了手,匆匆与她告辞,带着丫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书辞仍立在原地,望着陈氏消瘦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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