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那张已经龟裂的嘴唇颤抖了许久才讲出两个字,却已经像是耗尽了她的力气。
“你终于来了。”并蒂费尽力气想要撑起身子,但是努力无果,她的眼里闪着晶莹,却也掉不下来,因为眼睛已经开始干涸,想要流出来泪,也是难上加难。
尾巴在斯珑泊中即使挣扎也不会掀起多大的浪花。
蓝燕礼猜的没错,如果他晚来一天,并蒂可能就会死在斯珑泊。
他伸手去扶起并蒂,才发现并蒂已经骨瘦如柴,赤条条的上半身剩下的只有筋骨,那泡在水中的长尾,鳞片上丝毫不见光泽,即使日光照耀,却也只散发暗淡。
“蓝先生,您快救救并蒂——”目致看见这场景,才发现他去人间的这些日子里,并蒂的状况已经更糟糕。
蓝燕礼合了合眸子,伸手虚抓了一把,便在手中出现一只黑袍。
黑袍展开,好似要遮天蔽日,将并蒂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他这才抱起并蒂出了斯珑泊。
离开斯珑泊只有一瞬,但也只有一瞬,那斯珑泊碧蓝的水面完完全全结上了冰。
“大人,我们要去哪?”
“界世灵气不足,你在这里疗伤更多的是徒劳,先去人间待些日子。”蓝燕礼皱着眉,看见那从黑袍之中露出的一点鱼尾,托在下方的一只手虚抚,便见那鱼尾变成了两只人足。
可即使是变成了足,也依旧伤痕累累。
——
于是,古堡里每日在那中世纪欧洲餐桌前饮酒的花轻就看见这么个情景。
大门被推开,蓝燕礼横抱着一个——女人走进来,那个女人被一块黑布裹着,只露出来两只脚。
而蓝燕礼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花轻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蓝燕礼…怀里的那个女人,心里理所当然的想,这该不会又是欠蓝燕礼人情的人。
虽然好奇,但是花轻并不想多问,她也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喝完酒杯里剩下的酒水。
“花轻。”
结果酒刚过喉下肚,花轻听见蓝燕礼不轻不重的叫了她一声。
几百年了,这么不痛不痒不憎恨的叫她,还是头一回,但是花轻并不为此而感动。
她抬头去看蓝燕礼,等着他的下文。
蓝燕礼在上楼之前停顿了一下,说道:“借一身衣服。”
花轻放下酒杯,从桌子前站起来一言未发的网楼上走。
等她拿了衣服去给蓝燕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蓝燕礼在救治那个女人的样子。
桌子上放着一只碗,碗里是殷红的液体,花轻不用猜测就知道那是蓝燕礼的血。
是,他给自己维系性命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方法。
她也不清楚蓝燕礼身体里有多少血,也不知道他的血为什么能够救命,或许这就是他作为神兽所应有的能力。
蓝燕礼坐在一侧,伸手握住女人的手,用这样的方式传输灵气。
但是女人好像很痛苦,一直在挣扎。
花轻看见黑袍底下的躯体不断挣扎,隐隐的散着光。
她下意识的去看那露出的双脚,那双脚上伤痕累累,有的已经溃烂成疤,但是在蓝燕礼输灵气的过程中,那双脚又会隐隐的变成鱼尾的形态,而女人的脸上也会露出鳞片的轮廓。
鲛人?
花轻皱了皱眉,原来蓝燕礼这几日奔波,是为了这个鲛人。
很快,鲛人脸上裂开的皮肉与鳞片渐渐消失,那双足上溃烂的伤疤也已经好转,蓝燕礼松开鲛人的手,伸手去拿碗,花轻上前一步将衣服顺势放在床头柜上。
“大人……”
花轻要转身离开之际,听见那鲛人气若游丝的叫蓝燕礼,她顿了一下,微微转身去看,原来蓝燕礼在洪荒真的“身居高位”,鲛人族类对他却也这么的毕恭毕敬。
她摇了摇头,微微勾着唇角,转身往外走。
刚出门,就看见原来跟着过来的那个男人,还在外面等待着,看起来,很焦急。
花轻停下来,手扶在楼梯的扶手上,看向男人,问道:“你是那鲛人的什么人?”
她问话问的轻巧,带着一些取笑的意味,但可以看出来是善意的,目致两只手握在一起,本来紧张的样子被花轻一览无余,他收了看向那间房门的眼神,转而看向花轻,回答道:“我叫目致,不是什么人……只不过,只不过我从有灵识那天就看见她在身边,许多年了。”
“你……”目致上下打量着花轻,却感到疑惑。
分明觉得这个人灵识不高,可却也看不出她是什么灵兽。
花轻看出来他的意思,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嘴角的笑意变淡,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目致,说道:“我不是洪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