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终究是晚了。
敖岸山之巅的它没有感受到大水的漫延,它在满地锦玉的包围的神熏池下成了一个罪人。
他不配做一个神兽。
蚩尤听见他的话却是“哈哈”大笑,可是这笑声当中全然是嘲讽,全然是怒火。
“记恨?”
“因为她除了我的大水,我被黄帝分尸!”
“分尸你知道吗夫诸!”蚩尤忽的从远处瞬移过来,一团黑气的脸庞靠近蓝燕礼。
蓝燕礼全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听到他说:“你们没有经历分尸之痛,你们怎么能有恨?”
“你们从来只惦念着那苦命的苍生,那是因为你们被世人供奉,那是因为你们都生着一颗悲悯的心。”
“可我没有!”
蚩尤吼着,他忽然间又后移半分,似乎语气之中又夹杂了一些不甘,他说道:“我为我自己部落去讨伐黄帝有什么错!”
“他黄帝凭什么能做万人之首!”
手中的笛子被握的愈发紧,蓝燕礼眉心凛着看向蚩尤,说道:“世人供奉?”
蓝燕礼嗤笑。
似乎觉得蚩尤在说一件可笑的事情。
“正是因为你种下的因,才让女魃被流放赤水之地,遭受世人唾弃!”
“一个九天神女落得旱魃的境地,你尚不能承担。”
蓝燕礼的眼光中似乎有悲愤涌出。
可是,全然凭借他的口舌之争又能替女魃讨得什么好?
说到底,女魃的死,跟他也不全无关系。
蚩尤冷笑,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涌起,好像他只有一团气撑着一件袍子一般。
“那是她咎由自取!”
蓝燕礼只觉有一股气堵在胸口,他低声道:“我看是你冥顽不灵——”
周遭忽然狂风大作,天上雷声滚滚。
蚩尤知道,是夫诸出来了。
夫诸现,邑大水。
“夫诸,你当真要为了女魃与我作对?”
蚩尤疑惑的声音似乎是在给蓝燕礼最后的通告。
可是蓝燕礼早已经听不见他的话语。
他活万年,历经轮回,不灭的是灵识,不败的是信仰。
若是他在乎蚩尤的这点威胁,那早在万年前蛮荒的涿鹿城,他便应了蚩尤的要求,淹了黄帝的军队。
他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了女魃的一丝灵识现世,终于找到了能够补偿她的机会,他何来理由再失去。
“蚩尤,是你在与神明作对。”
蓝燕礼的声音仿佛镀了一层钟声。
空灵却掷地有声。
他在空中闭上眸子,手中的笛子在暗夜之中散发着幽光。
风不止,雷不灭。
蚩尤也已经发怒。
那团黑气愈来愈大,似乎形成了一道洪流,朝着蓝燕礼击中。
“多少年了,密山笛的威力也不过如此——”蚩尤的狂笑声在风中肆虐——
“蓝燕礼——”
药古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又做梦了。
可是梦里为什么会出现蓝燕礼?
这一次拿着笛子的人是蓝燕礼。
可是之前拿着笛子的分明不是他。
梦里的一切叫药古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甚至药古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清醒还是继续在做梦。
或者会不会是一个梦中梦。
她低下头,鼻尖上的一滴汗掉落在手上。
于是她看过去,只见那《山海经》还敞开着。
但是却不是她睡前看的那一页。
“中次三经萯山之首,曰敖岸之山,其阳多琈之玉,其阴多赭、黄金。神熏池居之。是常出美玉。北望河林,其状如蒨如举。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夫诸……”药古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没从那梦中缓过来,她急切的念着书上的话,“见则邑大水……”
“夫诸……”
“敖岸山……神熏池的夫诸。”
“大水——”
药古连自言自语都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
她皱着眉,把那《山海经》胡乱的翻乱,不去看那插话上长着四个角,像鹿却又不像鹿的异兽。
窗外忽的一声惊雷。
药古从书中惊醒。
她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扯开窗帘,窗户上的水早已成流。
树叶被雨水打的沙沙作响,花园里的花也被摧残的溃不成军。
可诡异的是,这样的雨夜,那黑布一样的天空中,月亮还发着皎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