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良久,方才拍掸着衣裾起身,展昭笑道:“看起来,你是发现什么了?”
端木翠双眉一挑:“如果所料不差,我该是找到了宣平大疫的祸患之源。”
“此话怎讲?”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土皆承接于地,人食五谷,五谷亦生于地——由此推之,地气佳则人间祥泰,地气凶则世人愁困。民间把地气称作饮食之气,饮食是入口之物,你想想,若你吃了不洁之物,你的身子会舒服么?”
“你的意思是,宣平的地气遭到玷染?”
“不止是玷染这么简单,若我所料没错,宣平的地气已与疫气相混合,所以才会如此汹涌不定。”
“瘟神一贯都是如此布瘟?”
“不,此次反常。一般而言,瘟疫只会布于人身,风吹辄散火起而消,随四时变化,短则数月,长则年许,即告消亡。但若深入地下三丈三,与地气相混,则经久不退,污饮水,毒五谷之根,使得生灵断饮食之源。待到天气转暖,地气上浮,又会蹿升至地面之上三丈三,届时全城都在浊恶疫气的笼罩之下,所有存活之物,人畜草木一概不能免,只怕飞鸟经过都会不敌浊气而坠。而天气转冷之后,地气又会滞重沉回地下,来年又起,周而复始。展昭,这样一来,宣平便成了寸草不生的死城,永无出头之日。如此布瘟,分明是要宣平不留活口。”
展昭甚是警觉:“适才你说天气转暖之后地气上升,那么此时宣平的瘟疫还不是最厉害的?”
端木翠摇头:“此时天气还很冷,地气受制不得上升,瘟疫还没有四下散开。”
展昭默然,良久才道:“地气尚且受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如若地气上升……”
略想一想,已觉不寒而栗,忍不住道:“你可有解救之法?”
“治病救人我不行,可是整治这地气,我还是有八成把握的。”端木翠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只要断了这地疫之根,宣平的瘟疫就算是解了九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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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进屋来找公孙策。
三两句将地气之事言明,尔后示下:“公孙先生,你去跟李掌柜的说,明日要他召集城中的精壮汉子,人人面蒙双层药巾,在宣平至阴之地掘一个三丈三尺深的大坑,安排另一路人备好盆桶及盛水器皿,我要作法先以水吸纳地气,再起三昧真火烧之。”
公孙策先惊后喜,顾不上说什么,急急上楼去寻李掌柜,兴许走的太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到,端木翠正觉好笑,忽听展昭低声唤她:“端木。”
端木翠应声回头:“怎么?”
展昭不答,只是抬手指了指窗外。
循向望去,浩渺夜空之中,先是星星点点,而后如攒如聚,直如长空落雪,倏起倏落。
端木翠忙迎了出去。
信蝶来归,希望幸不辱命。
展昭却没有动,下意识握紧巨阙,嘴角牵出一个极浅淡的微笑。
人生本就如飘萍,聚散离合,都属寻常,既避不过,那便淡然处之罢。
虽如此想,心底仍浮起淡淡惆怅,挥之不去,缭缭绕绕,化作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就在此刻,室外传来端木翠带怒的斥声:“为什么上天入地,都找不到温孤尾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