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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读网 > 风筝(原:断刃) > 第28章

第28章

“呵呵!老杨,你这是叫他生不如死啊!估计田向荣已被你玩得做人做鬼两难全。”

“他不是喜欢和我们斗吗?那就给他这个机会,我不管他后台是谁,只要敢动六哥,没说的,把身家性命先给老子押上!”

“可局座那里……该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他田向荣有病关我们什么事儿?有些事情你不说破反倒好,大家憋在心里相互仇恨,总比挑明话题欲罢不能强上百倍。”

“我是担心六哥那边有罪受了。”

“六哥没你想得那么金贵,他是什么人?”指指自己脑袋,杨旭东感慨道,“他的脑子能顶上一个步兵师!”

赵简之对杨旭东的观点毫不怀疑。他也是跟过钱溢飞的老牌特工,对钱溢飞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感触颇深。有时候,他甚至一次次反问自己: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可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和杨旭东一样,他将对六哥的崇拜,铭刻在骨子上溶化在思想中。比如说,他赵简之膝下有七个孩子。从老大到老五都是按照“一、二、三……”正常排列,可是排到老六,状况就出现了:老六不叫老六而是叫老七,最后一个孩子干脆行了八。赵简之家没有老六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谁都知道他忌讳什么。因此,如果有人想动六哥敢打六哥主意,那没说的,他赵简之先是回家对老大、**……老五、老七、老八交待后事,然后一拍屁股就找人拼命去。所以说,虽然目前的钱溢飞算是塌了黄瓜架,但为什么还会有人忌惮,其手下那些令人恐怖的旧部,也许就是最直接的原因。

人一旦拥有共同理想,异性之间容易产生爱情火花,而同性之间,那就是惺惺相惜的生死之交。杨旭东和赵简之能在短时间内穿上一条裤子,钱溢飞就是维系他二人感情的共同纽带。

“老赵,告诉合作所的兄弟:一旦我们出现纰漏救援不及,就不要傻等命令,迅速将一处那些乌龟王八就地格杀!”

“那个女人呢?”瞧瞧满脸杀气的杨旭东,赵简之赶紧提醒道,“她名义上可是六哥的女人,没六哥点头,这恐怕……”

“管不了那么多,大不了我坑蒙拐骗不吃不喝,再赔六哥一个黄花大闺女!”

“还是赔俩吧,”赵简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两个准称,一旦六哥忙昏了头,没准就把那狐狸精给忘了。”

“呵呵……”笑声比较**……

赵简之口中那个狐狸精,如今就像中邪似的,从市区待嫁的闺中,一溜烟跑回到中美合作所。国军班长开门将她放进来时,还忍不住扇扇灰尘,被呛了个大喷嚏。

钱溢飞对着灯光,将那根乌黑油亮的发丝盯瞧半天,抬眼看看面如死灰的周云,问道:“把我干掉了,下一个就轮到你,对么?”

点点头,周云翼动着不停颤抖的嘴唇,忍不住快哭了。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们的意图,对么?”

“六哥救我!”周云忍不住大声哀求,“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终归是你的人了,你能忍心自己妻子被人活活弄死吗?”一见钱溢飞想反驳,周云马上又道,“我承认这些事都是由我一手促成,可我……可是齐先生对我毕竟有再造之恩,难道自己恩人被人杀害,我连替他报仇都不行吗?换了是你六哥,你会怎么做?”虽说周云知道眼泪对钱溢飞并不敏感,可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除了迷信眼泪,她没有其它能打动钱溢飞的筹码,因此,她不得不加大赌资,增加眼泪的使用量。

“这根头发是你遗留在留香苑的,对吗?”

周云乖得像只小猫……

“上面有你用过的头油,这种香味,很容易引起男人对女人的关注,因此,我记着它的味道。”

“六哥是如何算出他们要对我下手?”

“你是看见这根头发才意识到,而我,自从你前脚迈出合作所的门槛,我就知道你危险了。”

“六哥……我脑子没你聪明,能不能别卖关子……”

“好吧!”钱溢飞将那根头发卷了卷,挥手丢进火炉,“你坚持让我去迎亲,当然,从传统习俗来说,这无可厚非,但是用在你身上,事情就不对了。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在监狱陪我,还会在乎那所谓的迎亲么?这是漏洞之一。

其二,既然迎亲有阴谋,那我就必须考虑你是否要做手脚。很遗憾,我认为所谓的迎亲,不过是将混进送亲队伍中的杀手带进合作所,然后趁机将我格杀,对不对?”

“连这你都知道?”周云彻底服了,她自认万无一失的计划,在钱溢飞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咬咬牙,鼓足勇气问道,“难道……你早已获取我们的‘木马计划’?”

“我对你们那狗屁计划不感兴趣,知道么,我是利用你的思维方式,算出了你的目的。”微微一笑,钱溢飞嘴角泛起一丝嘲弄,“既然你的目的是想除掉我,那我就要考虑你会用什么手段来实施。换作一般人,肯定认为我迈出大门那一刻就是机会,甚至迎亲这一路都是机会。但是我不这么想,原因很简单:你不是一般人,而我,也肯定不会自己出门,随身保护的兄弟,恐怕比你送亲的人还多,所以在路上,你根本没有机会下手。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提供机会呢?按照一般人的思维,合作所是我的老巢,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实则不然,因为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只有在自己地盘上,精神才最容易松懈,恐怕当我回到合作所后,放松警惕入洞房时,那才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余下的,就是待事成之后,你再利用内应做掩护,安全撤离这里,我说得没错吧?”

周云擦擦眼泪,没敢说话。还说什么?自己的一切都在人家算计中,看来若想除掉钱溢飞,除了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在床上把他活活累死,估计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钱溢飞当然不知道周云那龌龊心思,自顾自继续说道:“除掉我,那些杀手固然难逃一死,用一群人换我一条命,怎么看这笔账都划不来。所以我猜想,恐怕你们在杀手问题上也会大做文章,如果是我,就会找几个替死鬼,当然最好的替死鬼,恐怕非**莫属。”

“你太恐怖了吧?连这你都能算出来?”眨眨眼睛,周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别装清纯为好。这男人那对鬼眼睛,简直就是部X光机。

“还有更恐怖的。”钱溢飞是语不惊人誓不休,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周云神色突变。不过钱溢飞并不急于解释那恐怖事情,沉默了三分钟,他抬头看看周云,突然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我为什么知道你危险了:从一个最低级的角度去分析,不管你这票买卖能否成功,利益严重受损的二处和**能放过你吗?凭你一个小小的科长,一处会为你去得罪各方码头么?也就是说,他们肯定要找个替罪羊。而你则不幸,不但背负刺杀长官的罪名,还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呵呵!怎么看,你都是最佳人选。那狗屁计划实施的同时,也将是你周云踏进鬼门关的信号。唉!女人哪!做事总是凭感觉,脑袋一冲动就自以为天下男人都是傻瓜笨蛋,其实呢?男人才是这世界最狡猾的动物,我没说错吧?”

周云这辈子一直想知道个问题:钱溢飞究竟是吃了什么长大的?事实上,一个高明的情报分析家不一定是个优秀的情报员,但一名优秀的情报员,肯定是位高明的情报分析家。而钱溢飞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既是优秀的情报员,又是个非常高明的情报分析家。可以这么说:如果将一份关键情报混在几万份干扰情报中,世上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出这份情报的人,肯定就是钱溢飞。“现在还是保住小命吧……”周云没有选择,她只能出卖自己灵魂,以求从钱溢飞那里换来短暂的平安,“他对‘木马计划’究竟还知道多少?”

“头发是你的,又是齐根盘在皮萨饼上,那么看到这件信物的人,肯定知道上峰要对你我‘斩草除根,一并(饼)剪除’。”

周云的脸青了,通过物品隐晦含义下达命令,她和钱溢飞都是个中高手,但要论起辈分,没准田向荣还得称钱溢飞一声师叔。

“一处的山城情报站,在积极准备那狗屁计划的同时,恐怕连你的棺材也预备好了。不过没看出来,你这双腿倒是蛮快,跑得连汽车都追不上?”

“我是骑摩托逃回来的……”周云必须要解释,否则女性尊严都要被这可恶家伙损得荡然无存。

“既然找我,那就是说,只有我才能救你,对么?”

点点头,周云瞧着钱溢飞的眼神有点幽怨。也难怪她心理不平衡,呵呵!这家伙非要在别人伤口上再撒把盐。

“那就是说,你这回是真心喽?不会再玩花活吧?”

“我怎么做六哥才能相信?”

“其实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相信,干我们这行的,不相信任何人,这是规矩。”

周云的脸色,刹那间比苦瓜还绿……

她做梦也没想到:对于自己苦心经营,一心想置于死地的钱溢飞,最后却又不得不祈祷他活着。命运是个黑色幽默大师,它喜欢捉弄尘世间挣扎在爱恨情仇中的痴男怨女。周云不想死,所以钱溢飞就必须好好活着,只有钱溢飞这棵大树不倒,中统才会保留她这唯一能对付钱溢飞的种子。瞧着一脸哀怨的周云,钱溢飞忍不住笑了笑,害人终将害己,玩到最后,居然谁都不是赢家。

“以后你跟着我吧,”钱溢飞淡淡说道,“不可否认,你也是个出类拔萃很有潜质的特工,只是……你没遇到伯乐。”

“我还能再干这行么?”

“虽说我们端的都是铁饭碗,但这碗饭不容易吃,想退出,下辈子吧。”

点点头,周云对钱溢飞这番话深有感触。想想中统即将对自己展开无穷无尽地追杀,周云便忍不住摸摸口袋中的氰化钾,心想:“实在指望不上他,那我还是一死百了吧”

“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钱溢飞突然问道。周云惊讶地抬起头,明亮的双眸忽闪忽闪。从这一点,钱溢飞就很欣赏她——普通人根本无法从她眼神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我曾经怀疑你是**,但是现在……”摇摇头,苦笑道,“如果你是**,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抓人了。”

“那么以后呢?”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目前党国上下,有谁怀疑你是**,那他脑子肯定出了问题。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是**,那就是党国的不幸,也是我个人的悲哀……”

“你很聪明,”钱溢飞点点头,“敢当面说出心里话,这就证明你一心想得到我的帮助。”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杀我灭口,真的,我不会怪你,要怪就怪自己命苦。”周云一阵气苦,多年的忘我工作,没想到努力结果却是人生之路越走越窄。

“可宝儿并不是**,你们为何还要杀她?”

“你……你怎么想起她?”望着钱溢飞那杀机重重的冰冷目光,周云忍不住打个寒战,“她……唉!其实她和我一样,在某些人眼里都是个小人物……”

这就是结果,一个吃上这碗饭的人,难以回避的命运。

钱溢飞低着头,半晌无语。周云默默注视着他,琢磨该如何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你知道么?她是这世上,唯一能和我说心里话的人……”泪水从鼻尖滴落在杯中水面,溅起一道道涟漪……“可你们连个歌妓都不放过……”他哽咽着,已说不出话来。

“干我们这一行的……唉……”周云嗫嚅着,心中已是思绪万千,“六哥……你到底是不是**呢?如果你不是,军统和中统这损失,那可就……可就太大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坚信钱溢飞有嫌疑,那么等到钱溢飞带回共军情报,并被**下达密杀令后,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再坚持以往的推测了。

“钱老六命苦,他的女人,命更苦……”钱溢飞潸然泪下,看得周云是肝肠寸断。曾几何时,在外人眼中一向冷血无情杀伐决断的军统六哥,居然还有他人性中最温情的一面。

“六哥……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面对挥泪如雨的钱溢飞,早已扼杀掉七情六欲的周云,一时间竟有些痴了……“六哥,我实在无法判断你身份,既然选择和你生死在一起,那我就只能赌你不是**。否则,这是党国的不幸,也是我个人的悲哀……”

“我们忽略个问题,很致命,”迈上码头的一瞬间,杨旭**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看浑然不知的赵简之,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只想到六哥被诳出合作所,偏偏忽略他们也可以混进去对六哥不利。”

“嗯?有这种可能吗?”

“很有可能。”

“那就通知合作所兄弟立刻做好防范。”

“我还想到一个问题,”杨旭东紧紧皱起双眉,“你说合作所会把那么多人放进去吗?”

“这根本不可能。”赵简之笑了笑,“充其量也只能进一个新娘子。”

“那问题就出来了,他们该如何实施刺杀计划?”

“老杨,你的意思是说……新娘子?”想了想,赵简之摇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这就太离谱了,如果新娘子想动手,恐怕六哥早就尸骨无存了。”

“简之,说来说去,我们忽视了最不该忽视的一方。”

“你是说**?可是……**又能有什么作为?”

“是啊,**还能做些什么?”叼着香烟,杨旭东的目光愈发深邃,直至将眉头拧成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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