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门,就看见闹闹站在门口,不满地抬头看着她……一只爪子拖着一只被撒了泡尿的平底白色小皮鞋。
杨玄和它对视了两秒钟,终于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出离愤怒了,一把拎起闹闹的后脖子,完全忘了昨天晚上自己说过啥,在闹闹的挣扎里咬牙切齿地想:退货!必须退货!要把这个玩意打入办公室十八层冷宫,永世不再临幸!
死猫!我要跟你战斗到底!
闹闹愤怒地说:喵嗷嗷嗷嗷!是你先把我忘在家里的女人!真不可理喻,不就尿了一泡童子尿么,还辟邪呢喵!
……多年后有一款游戏叫愤怒地小鸟,非常可惜,如果他们出的游戏叫“愤怒的小猫”,一定会更受欢迎。
好在办公室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迟到,义工活动主要在下午,需要伏案工作的事情很少,基本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其他时间可以在办公室自由上网,或者做自己的事。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暖烘烘的,晒得人不想动,杨玄干脆关了电脑,趴在桌子上补一觉,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见过徐暨的关系,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烟,带着一点笑容满不在乎地回过头来,带着一点不屑一顾对她说:“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八年前——她才刚刚从大学里出来,正青春年少,比同一届的同学可能还要小上一两岁,看见大千世界处处精彩,不知道天高地厚,蒋鹤生大概就是她的人生榜样之一。
他有能力,有手腕,有钱。
九十年代是一个世界变化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时代,柏林墙倒了,苏联也倒了,无数人开始或被逼无奈、或摩拳擦掌地下海,国人的价值观开始慢慢改变——虽然比起若干年后依然相对淳朴,但成功至上金钱至上的思潮已经初见了苗头。
蒋鹤生就是这么一个成功得叫人眼红,有钱得叫人眼绿的男人,对于杨玄来说,这是她离开学校之后的第一个人生导师,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带着当时还是黄毛小柴禾妞的她走进了一个纸醉金迷的世界。
名车、名酒、名牌。
原来还有人会花万八千地买块小手表,在交易所里随手塞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当礼物,原来有人开的车……即使丰田本田也傻傻分不清楚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它的与众不同。
原来世界上真有一夜暴富和有一夜赤贫。
1995年二月二十三号,谁也不会忘了那一天,就是那天的事,让她下定了决心暂时辞职离开,去申请硕士课程……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在旁边响起来,杨玄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抬起头,看见旁边的小赵拿起电话,说了两句就迟疑了:“……不好意思,这事我做不了主,要和总部请示……好的好的,谢谢您,下午您方便么?方便的话我打电话回复您。”
杨玄揉揉眼睛:“怎么了?”
小赵放下电话:“哎——你说这不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么,上次给咱们捐款作秀的那个土大款,记得不?”
杨玄想了一会,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李伯庸,于是点点头。
“就是那公司,刚才那边又有个姓赵的来电话,说百兴要出钱资助我们一个项目,但是有个条件,要求我们的义工领队都穿印着他们公司宣传标志的队服,特别是那个和儿童医院有关的项目。”
杨玄顿时想起上次作秀的时候,她扫过一眼的那个百兴在报纸上登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李伯庸专访,好像提到他们公司最近刚打算出一个儿童食品系列,看来他们这是打算用手拉手义工的平台做广告。
手拉手在全市最大的儿童医院做义工,本身会给患儿和患儿家属一种他们是医疗工作人员的错觉,百兴食品也会被他们潜意识里认为是医院推荐的。
杨玄撇撇嘴,这个土大款可一点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