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混身陷绝境,早已忘记了时日,闻言方知已届年关,不觉嗟呀不已感慨万端,不由想了母亲。按惯例,每年入冬之后,他必须返回崤山与母亲团聚。此时身不由己,惟有付诸天命了。
他早已饥火如焚,也不客气,说声“谢谢”举杯一饮而尽,尔后一边吃菜,一边问道:“姐姐真不知道寒碧院真正的主人?”
田韵秋喟然道:“先前的确不知,直到数月前,才风闻是位什么王爷。”
“罗津王爷?草原之王?”
“我也不甚清楚。”田韵秋摇头苦笑:“数月前,我偶尔从前来运送给养的武士口中,听得‘王爷吩咐’几字,除此一无所知。”
胡混闻言,忽然想起不久前,从胡少光口中得知,草原之王帐下,有无数执行特殊使命的秘密武士,心想:“莫非此地便是这类杀手的秘窟?金玲与陈雯,都说是王爷的人,想来不差!混帐王八蛋,身为王爷,竟敢劫掠人口……”
田韵秋看到他满面怒容,讶然道:“弟弟,你在想什么?”
“不想什么。”胡混怒容少霁:“请问大姐,贵院弟子中,有无一个叫贺岚的青年?”
“没有此人,他是何人?”
“他是我哥哥,六岁失踪,算来已有十三年了。家兄失踪之后,家父离家出外寻找,至今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唉!”
田韵秋轻“哦”一声,惺惺相惜,倍感亲切。
胡混饮了一杯酒,复道:“请问大姐,贵院弟子,可曾有人离谷外出?”
“有,六月初,本院有位女弟子奉命出谷,究竟是何差事,禁律所关,我也不便多问。十余年来,这是本院弟子首次外出。”
田韵秋的推翻了胡混推测,十余年间,只有一名女弟子外出,很显然,此处不是秘密杀手的秘窟。
说话间,胡混酒足饭饱。田韵秋撤去残肴,再瀹香茗,秉烛长谈。说到传递讯息之事,胡混心中一动,问道:“请问大姐,谷外传令之人,以何为信?”
田韵秋蕙质兰心,立知其意,摇头笑道:“此事行不通,虽有金批令为信,但通常都有五七名高手执令而来,便是运送给养的人,也是前呼后拥,防范极严,想夺金令,难如上青天,弄个不好,顷刻之间,便会大难临头,使不得!”
胡混亦觉此事风险极大,冒失不得。此前,他只想着如何逃出绝境,继续追踪胡少光追讨二宝。遇到田韵秋之后,他改变初衷,决计摧毁寒碧院,救出被困此地十余载的兄弟姐妹,使之返回故乡与亲人团聚。可是,此事极难,如何行事,一时无计,不觉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无独有偶,田韵秋见到胡混之后,也产生了闯出囹圄的念头,看到胡混满脸愁苦,安慰道:“弟弟但请安心住在这里,待到春暖化冻之后,愚姊随你一起逃走。”
“姐姐要一个人走?”
田韵秋垂泪道:“近来,我常常梦见父母,梦见他们互相搀扶着四处寻找我,我常常被他们凄凉的呼唤声惊醒……”
“大姐的心情,小弟感同身受。“胡混同情地道:“可是大姐,谷中还有百余名受害者,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也在做与大姐同样的梦,也和大姐一样,常常在梦中被亲人的呼唤声惊醒。大姐,何不带他们一起逃出生天?”
“人心隔肚皮,我怕弄巧成拙。”田韵秋顾虑重重。
“事在人为,我相信他们心中,也蕴藏着复仇之火,大姐只要点燃这股复仇之火,它便会熊熊燃烧起来。”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不过,愚姊的复仇之火,已经被你点燃了。”
“距春暖化冻还有数月,时间很充足,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功。”胡混颇为自信。“大姐的武功是何人所授?”
田韵秋幽幽一叹,目光如梦,凝视烛光良久方道:“当年,谷**有七十多名小女孩,分作七队,分别传授武功。一年之后,来了十多名文士打扮的人,为我们传授蒙藏语言与文字。十年后,又来了一群锦袍汉子,从众姐妹中选出十余名武功最好的人,留在此地充当武教师,其余姐妹都被带走,不知下落。不久,又陆续送来百余名五六岁、七八岁的男女幼童,分作两院十六队,每队十二人,分别传授武功,教习蒙藏语言文字。西院是男孩子,由副院主马玉莲统领,东院都是女孩,由愚姊统领。这干小男女,无论容貌资质,均是上上之选。目下,他们艺业已成,个个身手不凡,想来不久之后,他们便要离谷而去了。”
“先前的那干大姐,究竟去了何处?”胡混问道。
田韵秋道:“上峰曾有严令,严禁打听不相干之事。不过,愚姊曾暗中留意过,如寒碧院之类的去处,仿佛不止一处,她们一定是去别处当武教师了。”
胡混吃惊不小,仅此一处,没有大把的银子很难维持,除了草原之王,别个谁能具有这等财力?他对草原之王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大姐可曾听说过铁血盟?”
“闻所未闻,铁血盟是干什么的?”
“该盟是草原上的一个神秘门派,小弟先前以为,血案的罪魁祸首是铁血盟,可是现在看来,这位草原之王最值得怀疑。近年来,草原上风起云涌,每次事件,这位王爷都要插上一脚,小弟深受荼毒,有一半是这位王爷所赐。”
“弟弟只是一个江湖浪子,他是王爷,似乎不该寻你的晦气,除非是你触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