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混道:“头也磕了,师父也叫了,你说我是不是我师父的徒弟?”
“是,应该是。”史文业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阿芷接言道:“假如他现在还不是他师父的徒弟,你是不是要杀了他?”
史文业没有理她,长叹一声,道:“三弟,你往日行事敢作敢为毫不犹豫,今日却……唉!罢了!大哥已经颜面扫地,无颜再在江湖上混了。小毛神的辈分不低,你我都惹不起,还是放了他,随我退出江湖吧……”
刘元达垂头丧气,嗫嚅道:“大……大哥,我……”
胡混道:“贤弟,你是叫我吗……”
“放屁,我还没认你是大哥!”刘元达咆哮如雷,一把将他推了个大筋斗。转对史文业沮丧地道:“大哥,这小混蛋说的在理,我不能干那弑杀父兄的勾当,也不能食言自肥,令天下朋友嗤笑。”
“嘿嘿……”史文业怒极阴笑:“很好!很好!那你就去拜他为兄吧。”
刘元达却不甘心磕头。只见他豹眼圆睁,胸膛剧烈地起伏,鼻孔中喷出一股股粗粗的白雾。双掌十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脸上神情又是伤心,又是恚怒,又是犹豫极其复杂。
阿芷明眸一转,大叫:“刘元达,你若认他为兄,便是一头大笨牛!我若是你,宁可自甘下贱,弑杀父兄,食言自肥,遭人唾骂,也不能遗人笑柄。这黑鬼欺人太甚,姑娘瞧着便觉有气,快宰了他,把他的心肝挖出来吃了!”
“丑八怪,你……”胡混骇然惊叫。
言犹未了,只听刘元达怒吼:“放你娘的狗屁!我偏偏教你料想不到,磕头便磕头,弑杀父兄是逆天大罪,我刘元达决计不干!”
说着突然跪倒在雪中,朝胡混连磕三个响头,如雷暴叫:“大哥,小弟给你磕头啦!”叫罢,一跃而起,狂奔而去。
史文业阻之不及,暗暗切齿。
胡混一怔,油然而生愧疚,心道:“老兄,我是迫不得已,你这份情,我日后必有所报……”
只听史文业阴笑道:“小老弟,堂堂铁头神瘟,硬生生被你迫得叫了大哥,老夫该叫你什么?”
胡混冷声道:“史老儿,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以我师父在武林中的辈分,你便是叫我一声前辈也不辱没了你。你若气不过,只管下手,我混世毛神若是眨一下眼睛,便不是汉子!”说着走到史文业面前,双手抱臂,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
小毛神料就史文业自惜羽毛,更惧怕他的师父,不会当众向他下毒手。阿芷不知就里,芳心如鹿撞,暗叫:“臭毛神,你这是寿星爷上吊,嫌命长……”
小毛神本有胜算,但却百密一疏,漏掉了玉花娘和百变神瘟。田元伯朝徒弟使了个眼色,玉花娘立刻会意,趋近前来,道:“师伯若决不便出手,弟子愿意代劳。”
阿芷急急叱道:“鬼女人,你算老几?滚到一边去!”
“丑货,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教训老娘?”玉花娘一再吃她斥喝责骂,不禁恼羞成怒,双掌一动便要扑出。
史文业伸臂拦住她,道:“毛神老弟,你可有胆量参加明春的英雄大会?”
胡混的心落在了实处,闯过一关算一关,挺胸答道:“有何不敢?本毛神一定到会!”
“甚好!但愿你能活到明春,咱们英雄大会上见,告辞!”抱抱拳扬长而去。
玉花娘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混,搀扶着乃师走了。
阿芷道:“你和史老儿订了城下之盟,明春的英雄大会,便是你这黑鬼的忌日。你若答应跟我走,我便救你一条小命。”
胡混双眼望天,不予理睬。
天真接言道:“姑娘,有话快问,问完了快走!”
阿芷明眸一转,道:“你先问,问完了快走。”
天真笑笑说:“我的话不可为第三者闻。”
“我的话也不可为第三者闻。”阿芷鹦鹉学舌。
天真大笑道:“如此,咱们不妨在此耗一耗,看谁耗过谁。”说罢,盘腿坐在雪地上,双眼合闭,似是入定,当真耗上了。
胡混急于离此,见他二人互不相让,转身便走。阿芷拦住去路,叱道:“臭毛神,本姑娘没发话,你敢走?”
胡混心中冒火,吼道:“丑八怪,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少爷发号施令?”
“黑鬼,你敢以下犯上,对主人无礼!”声道掌到,“啪!”一声脆响,重重地掴了小毛神一记耳光,说打便打令人防不胜防。
胡混斜冲数步,“噗通”摔倒,他跳将起来,捂着面颊,气急败坏低叫:“丑东西,你敢打我!”
阿芷一叉小蛮腰“咯咯”笑:“打啦,你敢怎样?”
胡混目光一闪,忽地一指阿芷身后,变色惊叫:“雪豹!”
阿芷一惊,急回首张望,说时迟,那时快,胡混飞身扑上,一掌挥出,立还颜色。
“啪!”一声暴响,阿芷尖叫一声,斜里摔倒,滚的几滚,跳将起来,顿足大骂:“天杀的黑鬼,你……你竟敢打我……站住!”
阿倩、阿森看到主人吃亏,怒不可遏,拔剑便往前冲,却被主人喝住。
胡混讨回了颜面,哈哈大笑,说道:“这叫来世报不如现世报,打啦,你敢……咦!”
忽见阿芷面颊上的疙瘩破了三五个,从中流出**白色的汁液,不禁愕然。
阿芷摸摸面颊,忽地破涕为笑:“黑鬼,你上当啦!你在达力架山上,在我的脸上涂满了可恶的颜料,怎么洗不去。后来,我师父为我配了一种药,总算洗去了,不想却生了满脸黄毛和毒疮,里面的汁液奇毒无比,只消沾上一星半点,便会从毛孔中渗入骨髓,十二个时辰后,神仙难救。此刻,你的掌心一定又麻又痒,直透骨髓,恨不能在手臂上咬几口,是也不是?”
“咬你奶奶的腿!”胡混怒骂,不由自主地抬掌望去,大吃一惊,但见掌心涂满了白色汁液,麻痒感迅速循臂直透内腑,只片刻间,便觉全身有如万蚁钻心,不特肌肤奇痒难禁,就连骨头也火烧火燎般痛痒,几欲令人发狂。方待破口大骂,忽觉眼前涌起大团黑雾,腿一软,“噗通”栽倒。
阿芷放声大笑,得意洋洋道:“臭毛神,尝到姑娘的厉害了吧?你若……”忽觉后颈一紧,一只大手冷不防攫住了她的后颈,回头惊望,霍然是绿衣人。
天真说道“姑娘,你二人似乎并无深仇大恨,何必以毒伤人?请交出解药。”
“偏不!”丑丫头有如一头野猫,双臂连动霸王肘凶猛攻出,“噗噗”两声,皆中天真前胸,却是如中败絮。这瞬间,二婢宝剑出鞘。火杂杂扑上,疾刺天真后心,讵料剑尖距体一寸,便如遇到了钢墙,再也难进半分。
天真回头喝道:“二位,休在我面前玩刀弄剑,再不知进退,我将她抛下山沟喂狼,退下!”
二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阿芷秋波流转,“噗哧”一笑,道:“你这人,长得很英俊、很潇洒,可谓玉树临风人才一表,不像是藏民,也不像我们蒙古人,十之八九是汉人,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你们汉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却色迷迷拎着我不放,一定是个专讨女孩子便宜的登徒子。可惜啊可惜!”
天真失声一笑,松开阿芷,笑嘻嘻道:“老夫年近半百,美妾如云,儿女成群,任你貌如天仙,也难动吾心。你若不交出解药,嘻嘻,我要你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