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此说。”老和尚叹息道:“他若是个正常的健康之人,我可以使他复活,可惜他不是。”
“此话怎讲?”姑娘惑然。
“他也是血案的劫后余生者。六岁那年,他被人以阴寒手法制了穴道,未能及时化解,复又身患伤寒,内外夹击,致使他的两条经脉僵死,遗下隐疾。通常,身患此疾者,最多只能活二十岁。”
“二十岁!”姑娘心如刀割:“他知道吗?”
“此乃小毛神亲口所言,焉能不知?运功祛除寒毒,必须以阴柔和熙之功,循序渐进,调龙虎,和阴阳,以柔克柔,疏导炼化寒毒,十分费事。老僧所习,乃是纯阳之功,一旦入体,水火不相容,他体内那点真气,便会于顷刻之间散去,若然如是,纵是大罗真仙亦返魂乏术了。”
阿巧轻咬樱唇,沉思片刻,毅然道:“大**,弟子练的是玄门内功,据家师讲,此功以柔为主,况且我是个女儿家,正合了阴阳相济的道理。我能否助他迫出寒毒?”
酒袋**眼中一亮,旋又摇首道:“阿弥陀佛!施主宅心仁厚,其志可嘉,然汝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他是一个赤身**的男人,怎好肌肤相亲?不可!不可!”
阿巧下意识地看看双手,这双手已经在小毛神全身抚摸殆遍。
她毅然决然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我意已决,请指点弟子,如何施为。”
酒袋**道“你以为,仅是双掌相触吗?此事事关你的清白,非同小可,还请三思。”
阿巧冰雪聪明,闻言立知就里,刹时,一片红晕从颈间涌起,只觉面颊滚烫,手脚浸汗,心中又慌又乱无所适从。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恢复如常,秋水般的眸子射出圣洁的光芒,轻轻言道:“弟子适才说了,救他性命,义无反顾,如何施为,请吩咐。”
酒袋**面现难色,意甚踌躇。
阿巧复道:“只要能救活他,弟子纵是血溅五步,亦在所不惜,还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
和尚道:“但凡身患此疾者,终身不可亲近女色,即是说,你最终将什么也得不到。”
阿巧为之一呆,道:“小毛神为了不相干之事,这般不顾性命,他得到了什么?”
“好!说得好!既然如此,老僧便实说了,炼化寒毒,除了要身具阴柔内功之外,尚须裸身相偎,双掌分按命门、百会二穴,更须口舌相接度阴导阳,,历经七日七夜方能竟功。施主,阿巧姑娘,你须想仔细了。”
阿巧慨然道:“半载前,弟子遭遇狼群,若非尕毛神相救,弟子早已命丧狼吻,此际正是我报恩之时,纵然为他死了,我也在所不惜。大**,我意已决,如何施为,请吩咐!”
老和尚注视少女,不觉古井生波,心潮汹涌。他长吸一口气,抹平心潮,取出二颗丹药,递给阿巧:“我去料理饮食,你将此丹一颗自服,一颗噙化,以真力渡入他腹中,尔后再以我适才所说的方法运功驱寒。记住,此法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每隔二个时辰,你可以调息半个时辰,倘若半途而废,便会功亏一篑,再也休想救活他。”
阿巧接过丹药,问道:“这是何药?”
酒袋**道:“此乃本门大旃檀紫华玉胎丹。玉胎难得,老僧踏遍千山万水,才寻得七滴,炼成四十九颗丹药,不意遇上这档子事,看情景,要被这小泼皮当作炒豆糟蹋了。”说罢,出洞而去。
“他已经气息全无,如何能够糟蹋丹药?”姑娘心中疑惑,走到榻前,凝视胡混,拍拍他的面颊,恨声道:“死毛神,臭小子,原想着将你忘却,今生不再见你,可我魂牵梦绕,对你梦寐难忘,更未想到要以这等方法救你,我这一生,要被你毁了……”说着,服下一颗丹药,将另一颗含入口中,揭开棉被,入目他遍体凌伤,不觉心中一痛,流下两行清泪。
片刻,她宽衣解带,钻入被内,双眼紧闭抱住了胡混。肌肤相接,她连打了几个寒噤,复又秀颊酡红,全身如触电一般剧烈震颤不已,心头似有千万头小鹿在乱撞,头脑一阵眩晕,浑身燥热无比。怀中虽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僵尸,确有一种令她无可抗拒的吸引力,与一种难以言宣的奇妙感觉,强烈地震撼了她的灵魂,令她绮念重重几难自持。
瞬间,她镇摄心神,驱散绮念,双掌分按尸体的“丹田”“百会”二穴,火热颤抖的樱唇吻住了冰冷的唇,香舌轻吐,顶开他的牙关,将药液渡入他口中,复以一口真气,将药液迫入他腹中。尔后屏息敛神,排除杂念,观心返本,调龙虎,和阴阳,灵魂在升华、升华,世间万物皆随之升华、消失,无我无他,无男无女,无天地万物,也感觉不到冷和热,整个心身都融化在一片清纯之中。
她付出了无私的奉献,无畏的牺牲,最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她从未想过要索取。芳心深处,她渴望与他白头偕老,但绝非以此为代价。倘若另有回天之术,倘若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的性命,她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时光流逝,洞内万籁俱寂。酒袋**悄然而入,凝视少女圣洁的芳容,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又悄然退去。
第五日子时,少女忽觉一缕细微奇冷的寒气,循双掌透入体内,同时,自身真气也循舌尖绵绵不绝地透入胡混体内。她打个寒噤,知他生机已动,不觉大喜,忙摄心神,加紧运功。
第六日午夜,忽觉鼻下冷风微微,初时,她只道是洞外冷风侵入,微启星目,盆中炭火正炽,洞口厚帘垂挂,纹丝不动。她霍然醒悟:“他有气息了!”这一喜非同小可,几乎忍不住要跳将起来。
又过了一个更次,只觉真气外泄转缓,由他二穴之中透出的寒气却愈来愈强。她心知已至紧要关头,抱守元一,任其自然。
黎明时分,姑娘忽觉右**微微一撞,片刻,又是一撞,“突”地一下,令她全身一震,绝对不是幻觉。
“心跳!”她惊喜万分,两行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溅落在胡混冰冷苍白的面颊之上。
“突突!”又是两跳,停顿片刻,便由弱到强,连续跳动起来。不一刻,冰冷的身躯也有了一丝暖意。
“臭小子,贼小子,你活了……”她喜极而泣,情不自禁,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
不知何时,耳际响起酒袋**慈祥的呼唤:“孩子,他活了,他活了,你该收功了。”
她一把推开胡混,以被蒙首,放声恸哭。
酒袋**手舞足蹈,怪叫:“痴丫头,死也哭,活也哭,女人眼泪多,女人泪成河!呵呵呵……”
午后,胡混的气色已经大为好转,但仍然昏迷不醒,偶发呓语,亦含混不可辨。
酒袋**拈起一只染满血迹的小个囊,从中倾出几颗褐红色丹药,一枚银质护身符,暗道:“大师兄居然倾囊相授了,足见他对草原情势了若指掌,并对此子寄予厚望,此符……唉!万般皆由天定,何必操之过急?”
“这是什么?”阿巧走近前来问道。
“这是他的东西。”老和尚答非所问。
阿巧拈起血衣,轻轻问道:“他几时能醒过来?”
“只在两三日内。”
“大**,我该走了,请送我出山。”
老和尚微微一怔,叹息道:“你不等着见他一面?”
少女道:“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相见不如不见,请勿对他说弟子来过。”
“唉!也罢!尕丫头,迟则一年,早则半载,草原上将会发生一场惊天浩劫,回去之后,还望做好应变准备,切勿在江湖上乱闯。此乃天机,切不可向外人道。”
阿巧惊愕地望着老和尚,怔了半晌,道:“谢谢大**指点,弟子记住了,回去之后,弟子将隐居深闺,从此不再现身江湖。”
“好,好,孩子,你与他无缘,忘记他吧。”老和尚叹息不已
“你老放心,我会努力忘记他……”姑娘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