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佳地,通常整个夏季都有留守人员看守,以防被其他部落抢占。
清河下了马,指指马厩,夹起马包走向一间烟囱冒烟的土屋,余生牵了马走向马厩。
屋内有人,共有三个。
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分坐在矮几两边,正在聚精会神地赌钱。里首的一位,身着大红锦袍,脸色红融,笑容满面,颈间挂了一串黄澄澄的铜钱。
另一位背门而坐,满脸晦气,短须上挂着一串鼻涕口水,一身破袍看不清颜色,腿上横加着一根黄澄澄的竹杖,此人非他,正是臭名昭著的武林财神。
赌具是骰子,不是三枚,亦非六枚,而是满满一碗。几旁的地上,散落着不少碎骰子。
另一位是个身着藏袍的中年女人,背向着门,跪在火堆旁烤羊肉。
竖起两只铁三角架,木棍上穿了一只洗剥干净的肥羊,置于架上徐徐转动。干牛粪生的火颇为旺盛,肥羊已然油光水亮呈焦黄色,香气四溢。
草原上缺柴少薪,作炊取暖皆以干牛粪做燃料。牛粪俯拾皆是,捡回来晒干储存备用,极为方便。在牛群附近,将新鲜牛粪收集起来,拍成粪饼,摊晒在草地上,如果太阳好,一二日即干。
说拍不恰当,其实是用拳头捣,捣成的粪饼坑坑洼洼,薄薄的,大小形状很像陕西人吃的石子馍。
牛粪一干,几乎没有臭味,用来生火,只冒青烟,毫无臭味,而且极轻,携带方便,但不耐烧,一昼夜可以烧掉三大车。
锦袍老者瞥了一眼屋门,指着几上的碗笑呵呵说:“猜!粒数点数各是多少?”
“呯!”一声震响,屋门被踢开了,清河登堂入室,放下大马包笑吟吟走近:“武林二神势如水火,老死不相往来,今日竟然赌兴大发相聚一堂,奇迹!财神前辈,我敢赌一文钱,输的一定是你。”
锦袍老者正是财神的三弟武林穷神。二神为争家产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今日竟然走在一起,的确可疑。
“小辈,你认得咱们?”财神似乎颇为意外。
“前辈的杖似竹似铜,其实是纯金打造,穷神前辈颈间的一百零八枚钱串,也是足赤金钱,据说是特制的唐开元通宝,上面有杨贵妃留下的指甲印痕,世间仅有九百九十九枚。二位带了活字招牌,岂能瞒过人?二位冰炭不同器天生的冤家,今日汇聚一堂,赌得兴高采烈,为什么?”
“休问!”财神小眼中冷电森森:“你替老夫赌一把,赢,放你一条活路,输,留下小命。”
“去你的!你武林财神奸诈阴险,诈财诈物出了名的泼赖,看脸色,你已输得快脱裤子了,正该让穷神前辈整整你这老泼贱,我犯不着替你挡灾。”
穷神接言道:“小辈,这一局,他押上了那支纯金杖,老夫押上了这串金钱,猜猜看,这一局谁输谁赢?”
“我希望前辈赢。”清河笑答:“前辈视钱财如粪土,左手进右手出,将到手的钱财送人,而前辈自己却常常不名一文,所以号称穷神。假使前辈赢了,有可能将金竹杖送给我,是吗,前辈?”
“老夫对金竹杖属意以久,不会送给你,只能送你三枚金钱。给你!”声出手动,二指一捻,三枚金钱化为金芒激射而出。
屋外暮色苍茫,屋内篝火半明半暗,金钱速度惊人,即使目光锐利的人,也很难看清金钱的光影。
相距不足一丈,金钱一发即至。
他大手一抄,速度更是骇人听闻。武林二神目力奇佳,也只看到他的手略略一动而已。
他浑如未觉,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呵呵呵……”他大笑着泰然踏近,在几前落座:“穷神前辈,你老人家几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是吗?”穷神笑问,眼中有惊讶的神色流露,在他的胸腹间扫视,似乎在寻找金钱的射孔创口。
“通常,你大方得惊人,今天却只送给我三枚金钱,还不小气?”
“你想要多少?”穷神扫了一眼房门。
余生一步踏入,双手抱肘,靠在了门框边。
“至少要送我一半,二一添作五,好不好?”
“小辈,我给你!”穷神右臂倏动。
“去你的!”他沉叱,金虹电射,射中穷神右肘“曲池”大穴。
“哗啦啦……”铜碗倾翻,骰子撒了一桌。
“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无意做赌鬼,你这老泼贱竟要拉我下水,真是岂有此理!”他怪声怪气地笑骂,蓦地端起铜碗砸在穷神的脸上。
赤虹疾射,金竹杖闪电般点向他的小腹,财神杖动身动随之长身。清河仰面向后倒,扭身一脚扫在财神的小腹上。
赤虹擦胸而过,褐芒破空。
财神狂叫一声向后飞,撞在墙上反弹而出,这一脚的力道可怕极了。
“噗嗵嗵!”倒了三个人。穷神与藏妇被余生打出的土块击中了软麻穴,二神向两边倒,烤肉的藏妇撞翻了三脚架,仆倒在火堆上,全身起火。
“天杀的,快,快救我……”藏妇尖叫,汉语非常流利。
她年约二十七八岁,脸蛋美的令人目眩,肌肤细腻纤掌晶莹纤巧,一点不像个饱经风霜的牧羊女。
二神死死地瞪着二人,似乎无法接受一照面便被击倒的事实。
“你这泼妇好可恶!”余生从门框边的土墙上拔出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笑吟吟地走近,伸脚将她挑离火堆,拎起铜壶浇灭了她身上的火苗,铁条徐徐伸向她的粉腮:“竟敢用这玩意儿偷袭伤人,我先烧烂你的母猴脸,为偷袭者戒。”
“不……不要……”她哀叫。
“师弟,不要伤她。”清河拍拍衣袍走近:“铁条入墙半尺,普通人即使是力大无穷的男子汉,也没有这等臂力。你是何人?招!”
“我……我是穷神的侍婢……”
“穷神历来独来独往,竟然有身手不凡的侍婢,唔,有名堂。”
清河拎起穷神,一把扯下金钱串,毫不客气地塞入怀中,转身踢了一脚财神,捡起金竹杖:“唔,是纯金打造的,你们这两个神憎鬼厌的老混球,躲在这深山土屋中,任意下毒手杀害闯进来的人,到底有何图谋?”
“去你娘的图谋!”财神出言极为粗野:“老夫兄弟每年必赌一次,这期间,禁止任何人打扰,闯入者格杀勿论。你们这两个小辈,自己往鬼门关里闯,怨得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