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子面对群雄,执剑戒备,最初的几声惨叫传到,皆以为是小毛神所发,浑不在意,及至听出有异,方回首张望,眼前的情景令人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剑术超凡入圣,誉满天下的一代尊师,中原武林大名鼎鼎的侠义英雄,竟然如泼皮无赖一般,与小毛神在地上翻滚厮打,而且成了血人,怎么可能?
当一个武功高手的神志陷入混乱之后,便会将后天所学的武功忘之脑后,爆发出原始的本能,用最原始的手段发泄所受的痛苦与愤怒,此所谓返璞归真,黄老儿此时的情景,正是如此。
八弟子动了,转身向前猛扑,想救人。
“站住!”陈雯扬刀高叫:“令师号称中州第一剑道高手,与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贴身肉搏,已经够丢人显眼的了,诸位还想倚多欺寡,帮助乃师杀死一个小混混吗?如果不想惹起公愤,诸位还是乖乖站在一旁看结果,否则,咱们不会坐视。”
“诸位,先冲咱们来,咱们会给诸位公平决斗的机会。”十余名蒙古武士齐声怪叫,飞身而出拦在八弟子身前,皆是头扎黄巾,腰束黄腰带,手握长刀的猛汉。
草原之王帐下武士,服分五色,黄巾、黄腰带、长刀,是一流武士的活字招牌,红巾、红腰带次之,蓝巾又次之,黑巾最低,都是打杂跑腿的角色。白巾、白腰带身份最高,轻易很难见到。
“诸位,别害怕,蒙起面孔一拥而上,将小毛神乱剑分尸,仁义大侠的威名一定会更响亮。上啦!等什么?”群雄乱哄哄地起哄。
众怒难犯,八弟子望望众武士,望望群雄,手足无措进退维谷。欲救师父,必须闯过众武士的拦截,而群雄居心叵测,极有可能群起而攻乘火打劫,将他八人乱刀分尸。千紧万紧,自家的性命要紧,师父已经老了,迟早要死,而自己正当壮年,前途不可限量,犯不着为老家伙陪葬。
私心一生,八弟子垂头丧气嗒然无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点不错。
“呯!”一声,小毛神的前额重重地撞在老匹夫的鼻梁之上,手中的八寸短刀在老匹夫的后心乱扎乱捅七进八出。
陡然,老匹夫全身一软,口中涌出大团血沫,卡住喉咙的双手力道大减。小毛神猛一挺身将他掀翻,骑在老匹夫身上,匕首疾起疾落。
老匹夫年逾花甲,说老不老。内功火候精纯的人,打熬筋骨放勤快些,六七十岁仍然龙马精神,矫健灵活,但这只是与年龄相仿的普通老年人之间的差别,决不是说可以像少年人一样强壮灵活。
上了年纪的人,武功再高,也难以与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相提并论,生命力远不及少年人顽强旺盛,承受打击的耐力也远不及少年人强,所以说,老不以筋骨为能。
少年人挨上十刀八刀,只要不伤及要害,牙一咬便能挺过去,并且仍有余力拼命,老年人就不行了,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黄老匹夫便是如此。
下阴那致命的一撞,痛得他死去活来,失去了运功护体以及以内家真力反击的能力,此后每挨一刀,全身的气力便会减弱一分,及至挨了十七八刀之后,感觉中,自己的身躯仿佛变成了筛底,数十年修为的内家真力,从筛眼中可怕的向外逸泄,三魂七魄也从筛眼中逸走。
**无云,蓝天如洗,阳光灿烂,老匹夫的眼前却是一片灰蒙。
“呃……”他呼出一口长气,气散功消,有气出没气入,去死不远啦!
“黑鬼,还不快走!”陈雯闪电般扑上,挟起胡混朝南奔。
小毛神杀红了眼,不由分说,朝少女的**便是一刀。
姑娘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叱道:“你疯啦,连我也杀?”
他神志一清,眼中凶光乍敛。
“快走!”姑娘放下他,拖着他飞奔。
群雄见状,齐声大哗,拔刀急赶。
“杀!”众武士虎吼如雷,狭长的斩马刀,宛如匹练腾空,迅猛地卷向群雄。
二人趁机落荒而走。糟了,眼看再有十余丈,便可逃入密林,不料突然窜出数十名武士,拦住了去路。
“丑八怪,前面……咦!”
怪!众武士看到二人,微微一怔,立刻左右一分让出了道路,放过二人,立刻合拢,挥刀扑向群雄。
异变又生,十余名蒙古武士绕过斗场,朝二人追来,扑向斗场的武士立刻分兵一半,迎上前去放手狠杀,另一半则扑入群雄与最先动手的武士合兵一处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山坡上出现了两处斗场,一处是群雄与武士,另一处是武士对武士,皆是真刀真枪三刀六眼地狠拼。群雄眼花缭乱满头雾水,自家人怎会窝里反自相火拼,见鬼啦!疯了不成?
“我……我跑不动了……”
胡混有如一头脱了力的老牛,一头栽到,气喘如牛。
一口气逃出十余里,陈雯也大感吃不消,坐倒在他的身旁娇喘吁吁。
胡混喘息片刻,翻身坐起,倚在树下,喘吁吁说:“丫头,给口……给口水喝……”
姑娘取下水囊,递给了他,眼神无意中在他身上一扫,俏脸“腾”地涨得通红,有如受惊的小鹿,跳将起来,远远地躲在了一边。
“咦,你……”他讶然低叫,低头一看,“哎呀”一声,慌忙夹住了双腿。
主人走霉运,那袭着体不足一月的蓝缎裘袍,也跟着遭了殃,先被大火烧得千疮百孔,又被黄老儿切割成千百块,复被树枝荆棘扯的七零八落。一袭崭新的裘袍,仅存腰部一圈,其余部分不翼而飞。长裤的裤腿,齐胯以下,也踪影俱无,几乎是赤身**。浑身剑痕纵横,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道,有缝有孔,剑缝与剑孔皆深一分。
黄老儿志在迫供树威,只伤不杀,在他身上划了近百剑,每一剑皆深一分,拿捏得极准,加上刺伤挂伤,全身几乎找不出一寸完整的肌肤。更糟的是,裤裆也被荆棘扯去一块,下阴**半遮半掩,姑娘偶尔一瞥,恰巧看到那话儿探头探脑,犹抱琵琶半遮面,安能不惊不走?
他黑脸发紫,手忙脚乱地扯下一块羔皮,掖在腰带上遮住**,喝了几口水,尴尬地笑,自嘲地说:“人饿极了就会饥不择食,穷极了赤身**也很平常,你若有本毛神一半的遭遇,一定比我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