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两位一胖一瘦,活似哼哈二将,怀抱马鞭,在车辕上魂游梦乡。
三车夫皆是藏人,身上的皮袍穿了没有五十年,也有三十年,大概自打成年,就没换过。脚上的破皮靴,是最普通的牛皮靴,风尘仆仆饱经风霜。
草原上本来以藏人居多,并占统治地位,自青海蒙古和硕特部的老祖宗固始汗率族迁入青海,其子孙在草原上称雄,藏人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大部分沦为固始汗的牧奴,只有一些小部落在划定的范围内艰难度日,还有一些有权有势的土官头人,固始汗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牧场与特权,当然,必须交粮纳税。
马车停住了,麻脸老车夫从车上取下一只小木桶,走上前来,躬身道:“诸位,老汉的水喝完了,能否赏一碗茶水解渴?”
草原上民风醇厚,客人登门,有求必应。这干武士,杀起人来心狠手辣,却不能拒绝一位老人的求告。
一武士接过小桶,盛了半桶奶茶,客气地说:“老人家,奶茶刚开,味道不好,请别见怪。”
老车夫接过小桶,说声“谢谢”,回首笑问胡混:“尕娃,适才是你在叫喊吗?”
“这小子在发花痴。”踢了人的武士接言道。
“我看到了你阿妈。”胡混恨恨地说。
“我阿妈?”武士一怔:“在哪里?”
“呵呵呵……“众武士哄堂大笑。
老车夫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巴特老兄,你们适才笑什么?”那武士傻傻地问同伴。
刚刚平息的笑声,又打雷般响起,前仰后合,满地打滚。
“这有甚好笑?怪事!”傻武士还在犯傻。
这期间,一群人马也在南方约五十里外歇马打尖。马是千中选一的良驹,人是腰悬长刀,身着武士装的蒙古大汉,,足有四十余骑。
蹄声隐隐,西、北两方皆有单骑飞驰而来。众武士大腕酒,大块肉大快朵颐,不予理睬。
草原上并无特定的大道,任何人皆可以任意纵横驰骋,来一二骑极为平常。
北边的快骑首先赶到,是探马。探子飞身下马,快步走到一位五旬大汉面前,禀报:“禀旗主,草原之王帐下武士首领巴特,率二十六骑挟带尕毛神向南而来,仍然是日行五十里。按行程,天黑之前不能到达。”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旗主自语,手掌一挥:“再探!”
“遵命!”探子接过一碗奶茶一饮而尽,抓起一条熟羊腿,跃上马背急急走了。
西边的骑士赶到了,也是探马。
“禀旗主,副旗主传来消息说,群雄遭到草原之王数百高手的狙截,正以三面合围之势,迫使群雄向南退来。另有二十余骑来历不明的高手,也向南赶来,有可能和巴特一行在途中遭遇。”
“再探!”旗主怵然而起,走到一位瘦削汉子面前,说道:“哈巴尔,你是我青狼旗的智囊,以你之见,草原之王围而不攻,迫使群雄南退,目的何在?”
瘦削汉子站起身来说:“属下以为,一是威吓,二是企图诱使群雄与本盟冲突,以坐收渔利。在黄河南岸,铁穆特不战而交出尕毛神,也是这个目的。”
智囊果然是智囊,剖析得明明白白,一针见血。
“唔,草原之王妄图吞并本盟,由来已久。”旗主连连点头:“两件圣物,盟主志在必得,尕毛神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草原之王的阴谋,必须粉碎,上马!”
旗主打发七八骑,分头召集旗下徒众,自率三十余骑冒冒失失地向北迎进,踏上了不归路。
二十八宿在府城歇马三日,恢复了疲劳,这一来,错过了数场激烈混战,却赶上了巴特一行。
远远地,人马在望,清河右掌一举,行速顿缓。
大草原连绵千里,没有马匹一切免谈,有可能发生恶斗,必须使坐骑保持体力。
清河不知胡混就在眼前,更不知自号混世毛神吃八方的黑小鬼,正是六年前自三姓沟救出的黑小子胡混,相距二里徐徐跟进。
“首领,有人马跟来了。”一武士发现了远处的人马。
“终于出现了。”巴特回首一瞥:“青狼旗主这只老狐狸,想和咱们玩阴的,差了一大截。他们人太少,不敢冒险,慢慢走。”
“铁血盟为什么要把群雄诱向咱们的腹地?咱们又为什么要往南走?”一武士不解地问首领:“将尕毛神直接带回去交差,岂不省事?”
“蠢货!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首领回头斥责:“草原上除了咱们,就数铁血盟势力最强,该盟不甘心固守山南一地,妄图扩张到山北,与咱们分庭抗礼,进而称霸草原。这一次竟然异想天开,妄图诱使群雄与咱们火拼,真是瞎了狗眼。什么二宝三宝,王爷根本不在乎,粉碎铁血盟的阴谋才是当务之急。咱们必须往南走,必须诱使群雄回头,必要时,可以将尕毛神交出去。”
“我懂了。”按武士恍然大悟:“原来其中有这许多奥秘。有消息说,发生在中原的血案,似乎与该盟有关,官府出动了无数侦骑,闹得天翻地覆,始终查不出名堂,这些家伙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