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笑笑说:“你是她的师门前辈,她会听的。晚辈临行之际,家兄命我转告贵谷主,草原上大劫将起,不可久留,请她速赴须弥山暂住避祸。请前辈督促她,速速打点行装,晚辈尚有俗事待办,事了之后,即来陪她启程。二宝之事,实是一桩阴谋,参与者都将在劫难逃,内中详情,待见面之后,再行详告。”
“这……她与令兄……罢了,我试试看。”老妪依旧毫无信心。
“不要说试,前辈,她若执意不从,家兄会亲自前来促她西行。”
“哈哈!老身真想看看那丫头被人强迫的狼狈模样。小鬼,不知不罪,告辞!”拍拍绿豆芽的肩头,化流光而逝,快极。
“大哥,这位老婆婆……”
“兄弟,不要问。”天真苦笑摇头:“今天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尤其不可提起绝情谷三字。”
“是,大哥。”拉乃合让恭敬地说。
“雷大哥,小弟适才不知,多有得罪……”
天真截言道:“小兄弟,麻籽婆婆适才说了,不知不罪。还有,叫我大哥亦无不可,但不可提我的姓氏,泄露了身份,麻烦不少,懂吗?”
“小弟懂了。”绿豆芽懂事地说。
天真点点头,道:“今后,我三人可以称兄道弟,愚兄痴长几岁,忝居兄位。二弟的刀法尚有漏洞,遇上绝顶高手后果堪虑。西边十里之外有座山洞,请二位随我去洞中暂住几日。”
拉乃合让心知他要指点自己的刀法,但他急于救人,左右两难,说道:“大哥,胡混兄弟……”
“不忙。”天真截口道:“群雄志在二宝,二宝不出,尕毛神有惊无险,而且有无数高手在暗中救应,你此刻前去,不仅无益,而且有害,走!”
* * * * *
胡混重新落入草原之王帐下武士手中。
罗津王爷的根基,在柴达木一带,这群武士夺了人,不向西行,却不徐不疾向南走,日行三五十里,慢得出奇。
群雄望风捕影自以为是,纷纷向西赶,谬之千里。
风和日丽,接连数日不见群雄的踪影,众武士解了胡混的穴道,赏给他一匹马,挟带着他说说笑笑向南走,像逛景儿。
小家伙脸色泛灰,气色极差。
数日前,他一度落入群雄手中,午夜时分,又被武士抢回。那几个时辰,他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在阎王殿上转了几大圈,真不敢相信还能见到清晨的太阳。
宝蓝色的新袍皱皱巴巴,满身泥污灰垢,腰刀、行囊、弓箭,全丢了,那把八寸长的匕首仍然挂在腰侧。这种刀在草原上很普遍,每个男子汉都有一把,长四寸至尺四五不等,是一种兼生活、装饰用具,不算兵器,所以没有人缴他的刀,也没有人搜他的身。二宝体积不小,揣在怀中一看便知,无须去搜。他已经数易其主,第一次没有人搜,第二次、第三次皆以为已经被彻底搜过,不必枉费心机。
日已当午,该打尖了。众武士纷纷下马,在山丘下生火野炊。
“尕毛神,下马!”一武士一把将他拎下马,像老鹰抓小鸡:“乖乖在附近玩耍,不许超出五丈,超出一步,砍断你的腿,去!”
“放心啦,老兄,本毛神不想缺胳膊断腿。”胡混笑嘻嘻说,东张西望,溜溜达达,活动腿脚。
这一带地势平坦,除了几座山丘,全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小家伙不谙武功,不怕他飞上天去,众武士十分放心。
篝火熊熊,奶茶的香味和烤羊肉的香味四处逸散。他吞下一口口水,摸摸干瘪的肚皮,目光投向正北,慢慢向后退。
数十骑由北而南小驰而来。他不怕这群武士,至少他们尚未用刑迫供,却怕落入江湖豪杰手中。这班大爷个个迫不急待,整起人来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残忍,想起来便令人心惊肉跳。
众武士看到来骑,一跃而起,各据方位蓄势以待,气氛一紧。
来骑渐近,前边五骑是五名身着蒙古袍的雄壮大汉,后边三骑却是三位女子,并辔而驰。左右两位身着红袍红披风,居中一位着黄袍黄披风,胸前有物亮晶晶,在胸前晃动,似乎是一只小银壶。三女皆蒙了面,看不清是何模样。
身后三丈,约有二十余骑,看到前边的武士,二十余只手同时握住了刀柄,二十余双怪眼中,满含戒意敌意。
“啪!”一声,众骑猛加一鞭,疾驰而过。
胡混注视众骑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幻不定,骤然全身一震,一跃而起拔足飞奔,狂叫:“姐姐!姐姐!小姐姐……”
“噗!”身后飞来一只大脚,后臀挨了重重一脚,他猛然向前一栽,石头般向前滚。
“小兔崽子,见了女人叫姐姐,发花痴呀?”一武士将他一脚踢到,骂骂咧咧往回走。
“小姐姐,是你吗……”他挣扎着爬起,望着远去的人影泪流满面。
车声辘辘,三辆马车由北而来,车上满载箱笼之类,大概是随水草而居的牧人在大搬迁。
车夫是三位古稀老人,前边一位银发银须,身形高大,双眼炯炯有神,脸上却布满豆痕,步履沉稳有力,全身上下有一种令人不可仰视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