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见黎心柔的神情竟有几分少见的严肃,不由面色微缓,这小丫头总算懂了些事,知道关心亲爹了。
他心头略感安慰,虽然对黎心柔的谏言不抱什么希望,却还是抬头吩咐道:“扈荀,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靠近。”
“是。”
扈荀挂起标志性的堆笑,低头恭声应是,目送武王和黎心柔进屋后,他指着守在书房两边的士兵道:“你们两个,都下去!”
士兵当即低头行礼,匆匆离开,房门口顿时只剩下扈荀与韩立两人。
看到韩立投递而来的担忧目光,扈荀微微一笑,示意他安心。
韩立不知道扈荀哪儿来的信心确定黎心柔不会反水,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留在门口耐心等待。
而黎心柔拉着武王进屋坐下后,看着父王不怒自威却单对她慈祥温和的面容,她心头微酸,眼中却无丝毫挣扎之意,反而态度更加坚定地问道:“爹爹,我听韩夫子说府里来了一位奇人异士,是一个巫师?您可不要被他骗了!”
在私底下,黎心柔一直都叫武王“爹爹”,这是她区别于武王其他子嗣,独有的称呼。
武王闻言哈哈一笑,揽过女儿欣慰道:“你也知道关心王府正事了,这很好。不过你爹爹贵为武王,手掌南疆之地,还不至于连人都看错。”
“哼!爹爹您还别太自信,往往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
黎心柔娇哼一声,“这种行走江湖的老骗子都会点障眼法,就跟看把戏一样!您要是阴沟里翻船,那笑话可就大了。”
武王听到这番话,却是怔住了。
分明是最浅显的道理,可这些话从黎心柔口中说出来,却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一来,那巫师用异数“复活”死人的术法,的确只做过一次,他后来再要求其演示,对方却以材料珍贵之由推脱了。
万一真是骗子……
武王拧眉片刻,忽然问道:“柔儿,这些话都是睡觉教你的?”
黎心柔听得心头一跳,表面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没有人教女儿呀,女儿是听扈荀说起巫师,有些不放心。”
听到是扈荀,而不是韩立,武王心中疑虑尽去,轻轻拍过女儿肩膀,展颜温声道:“是爹爹疏忽了,幸亏这次有乖柔儿过来提醒。”
“真的吗?”
黎心柔双眸顿时一亮,一副开心极了的模样,“真能帮到爹爹,那就太好了!”
武王闻言看着小女儿的眼神更加温柔。
这丫头虽然顽劣了些,可比起那几个整日互相算计儿女来,多了一颗真心。
真心,才是最珍贵的。
“好了,爹爹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出去玩吧。”
“好的爹爹!”
目送黎心柔在扈荀的跟随下离开后,武王视线转到还留在门口的韩立身上,沉默片刻,出声道:“你跟我进来。”
韩立赶忙低头,快步跟了进去。
待得身后房门关闭,武王在桌前坐下。却见韩立竟未跪下,而是站在原地抬头直视他,脸上赫然有余怒未消。
“王爷,您可以怀疑草民,但草民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愧对您之事。若真是因为那巫师到来,您要草民的命,痛快动手便是!何必软禁侮辱?”
武王耐心地听韩立发泄完毕,沉吟片刻,道:“此事,是本王考虑不周。可并非是怀疑你,而是那位巫师脾性不好,常言道,同行是冤家。你若是与他生了冲突,本王这边的计划可就要泡汤了。”
看到武王是这般反应,韩立绷紧的心头顿时微松,面上怒色微敛,“如此……如此……草民并非罔顾大局之人,若王爷提前与草民说明,草民自不会去得罪那位巫师。不过!”
话到此处,韩立语锋一转,“草民毒术虽上不得台面,但也是真才实学!巫师一词,草民曾在书中见过。其乃是传说中从上古流传下来传承,而今行走江湖的巫师十有八九都是骗子!王爷若真要用那位巫师,可要小心了。”
听到这番话,武王脸色微沉,“此事本王自有定计,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草民知错!”
韩立面露惶恐,连忙跪下低头认错。
若是放在黎心柔那番话之前,武王听到韩立这般说,怎么也会勃然大怒,可此刻仅仅只是假装发怒震慑。
除此之外,他心中竟有几分认同之感。
巫师传承稀少,真假难辨,仅仅只看到一次障眼法也能做到的表演,真的不够,还需继续验真。
而且,还要选一个对方不会太反感的手段。
想来想去,武王忽然将视线定格在跪在面前的韩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