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考考场,香炉中的香已接近燃尽。
陆云卿双手轻颤着放下针线,手腕间的剧痛令她忍不住皱眉。
三个时辰,太短了。
为此完成绣画,她不得不行快针,爆发出最快的速度进行快绣,手腕难以承受如此重的负担,已经出现不小的损伤,她的指尖更是一片殷红,行针间不知道被针尖戳过多少次。
好在,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陆云卿看着面前已经完成的绣面,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长气,而后她用剩余一点时间用白布缠好指尖,将绣面拆下卷起,起身向主考台行去。
此时此刻,整个考场当中只已剩下她一人了。
坐在主考台上的徐婉儿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陆云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与戏谑,磨磨唧唧地最后才交上来,还不是逃不过落选的结局?
“座师,学生完成绣画了。”
陆云卿神态平静,恭敬呈上绣画。
徐婉儿接过卷起一半的绣面,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精湛的绣技,可不是光凭考场上这三个时辰临时抱佛脚就能练出来的,你看看你,浪费了多少人的时间?”
陆云卿神情微怔,继而眼眸眯起。
此人看都不看绣品,就开始贬低她,杨氏…真是好大的本事!连绣考的主考官都能收买!
她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徐婉儿皱了皱眉,低头翻开绣面,看到一副惊艳之极的绣画作,登时脸色狂变。
这幅画……这是她绣的?!
徐婉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现实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在这幅画面前,她的神态再也不复之前高傲,想起之前她对陆云卿的训斥、贬低,只觉得无比刺耳。
小师妹的猜测竟然是真的,那独特绣品的主人不是陆金枝,而是眼前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小丫头?!
这样的绣画布局,连她都远远无法企及,那岂不是说,单论绣画布局,陆云卿可与她师父媲美?
开什么玩笑!
徐婉儿脸上的骇然瞬间转为浓浓的阴郁。
就算没有杨氏的贿赂,她也一定要毁了她!在她接掌坊主之位之前,她不允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出现!
徐婉儿深吸一口气,抬头的瞬间间神色恢复如常,语气满是失望地喝骂道:“真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你这样的画作拿去给人擦鞋,别人恐怕都怕脏了自己的脚。如此拙劣的作品,还想通过复试?滚吧,别让我再多说一个字。”
说完,徐婉儿直接翻开名册,将陆云卿的名字划去。
坐在一边副考官见状缩了缩脖子,没有插话。
今天上午也是有绣考的,他已经见识过这位坊主大徒弟的毒舌能力,真是能把人说死,绣品这方面他也不懂,徐婉儿嘴毒了些,但坊主既然信得过她,他当然也没意见。
副考官正以为陆云卿会无地自容,掩面而逃,谁知她居然只是微微叹息,说道:“那就请座师,将绣品还给学生。”
“嗯?!”
徐婉儿捏紧手中绣面,眼中射出厉芒,语气更加冷厉:“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座师何必动怒?”
陆云脚步未挪,不卑不亢地声音在空旷的考场中回荡。
“既然座师认为学生的绣画,是别人擦鞋都嫌脏的东西,您该弃之如敝履才对,怎么还抓在手里……不嫌脏吗?”
徐婉儿瞳孔微缩,下意识就要松开手,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冷声喝道:“来人!有人扰乱考场,给我将这陆云卿赶出去!”
“我看谁敢!”
陆云卿眼神凌厉,目光扫过接近而来的管事们:“难道堂堂教书育人的寒梅学府,也要靠武力来解决问题?你们眼前的这位主考官,受贿舞弊,阻我前程,难道你们也收了钱,想要助纣为虐?!”
此话一出,所有学府管事脸色剧变,纷纷停下脚步,看向主考台上的徐婉儿。
“胡说八道!”
徐婉儿登时面色大怒,仿佛受到了天大的羞辱,“陆云卿,我是什么人?你又算什么东西,我至于为你了赌上我的前程?荒谬!诸位管事,可千万别被这小丫头片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现在还不将她赶出去,难道还要留着她在这里继续气我不成?”
说完,徐婉儿直接抓起主考台上一面未通过复试的绣画,直接扯烂扔在陆云卿面前。
这面绣画是她早就挑选好的,上面没有署名,即便陆云卿不承认这是她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更何况,陆云卿还有反驳的机会吗?
“你不是想要自己的绣画吗?拿着它,立刻滚!”
学府管事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相信徐婉儿的话,就要上前制住陆云卿,却在这时,一道清越郎朗之音,在考场中响起。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