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点滴流过,眨眼间上半日三个时辰的时限已经过去大半,画作考场中都没多少人了,陆云卿却依然没有离开的一丝,贺棠之不得不故意多来画作考场转悠,防止错过陆云卿的交卷时间。
齐先生望了一眼只剩寥寥几人的考场,看到贺棠之站在主考台前,不禁心生古怪。
这考场都不剩几个人了,贺棠之不去人多的考场巡考,非要待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作甚?
却在这时,陆云卿终于画完最后一笔,从无比专注的状态中脱离,看了一眼滴漏暗暗松了口气,放下画笔,等待画墨风干少许后,起身交卷。
早就等得有些心焦的贺棠之连忙接过陆云卿的画作,扫过一眼后,登时瞳孔骤缩,心跳加快!
光是粗略扫一眼,他都能看出此画的数种解读。
惊世之作!
这是惊世之作啊!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小丫头,居然能画出如此含义深刻的惊世之作!
若是埋没了,似乎有些可惜啊!
不对,这幅画到了他手中又怎么会埋没呢?若是成了他的……
无数念头瞬间从他脑海中闪过,贺棠之呼吸都变得微微粗重,旋即飞快地瞄了一眼此画落款,转身间以同样的计俩快速换掉了画作,呈上主考台。
齐先生看到的是一副无比拙劣的画作,线条粗鄙不堪,如孩童随手涂鸦,毫无美感,更和“命”字题毫无关联。
本来因为陆云卿作画时间长,升起一点期盼的齐先生不禁大失所望,气得直接将画纸揉成一团,扔在陆云卿脚下。
“岂有此理!你偷名作参加初选也就罢了,在复试上居然如此作弄老夫,真是不知廉耻、枉为读书人!快给老夫滚,老夫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陆云卿闻言瞳孔骤缩,也不离开,直接跪地将纸团铺开的,看到画纸上面随手涂鸦的稀巴烂,脸色瞬间煞白。
有人掉包了她的画,就在刚刚!
陆云卿猛地抬头,正巧看到贺棠之嘴角淡去的那一丝得意。
是他!
是贺棠之!
“愣着作甚?”
贺棠之看到陆云卿锋利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呵斥道:“齐先生让你滚,你是听不到还是怎的?”
陆云卿目光含煞,死死盯着贺棠之,捡起皱巴巴的画纸站起了身子,嘴唇都因为极度的恨意咬出一滩血红。
最终,她还是压下了心底爆窜的怒意,在这里撒泼,挑战寒梅学府尊严的下场只有一个——直接被扔出考场外,连下午的绣考都无法参加!那是她最后能翻盘的地方,所以,即便她现在恨不得想要立刻杀了贺棠之,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深吸一口气,陆云卿强行将视线转回齐先生身上,直接撕了手里的画纸,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座师先生,如此抽了拙劣之物,如何能是学生两个时辰的心血?!这般复试……呵,不来也罢。”
说完,陆云卿看也不看两人的表情,径直转身离去。
齐先生满脸愕然,眼前闪过陆云卿唇间触目惊心的血红,那股滔天的委屈与怒火,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如此激烈的情感,不该是假。
难道,有人换了这丫头的画作,强行让她落选?!
齐先生下意识就将视线转到贺棠之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是了。
这考场分明没什么人,贺棠之为什么非要呆在这里,刚才陆云卿的画也由他经手之后才看到。
若说现场中唯一一个能做到偷梁换柱的,只能是他,贺棠之!
齐先生脸色微微难看,他的怀疑十分合理,可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这几天贺棠之的表现也没有出过差错,还跟不少先生和副考官都打好了关系,他的话说出去都没人信,只会引人笑话。
想到这里,齐先生心头一惊。
难道这贺棠之……早就在布局了?!
“齐先生在想什么,脸色这般难看?”
贺棠之笑眯眯地问出声,吓得齐先生一个哆嗦,继而强笑道:“没什么,兴许是监考时间长了,有些疲惫。”
“那先生可要好好休息,别坏了身子。”
贺棠之显然心情极好,说完后径直离开,看也不看考场中那最后一个还未完成的考生。
齐先生见状,眼中怀疑之色更重,唯独在一旁的副考官面色茫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因为二品考生一天要进行两场复试,不仅时限缩短,通过标准也更高,消耗自然比三品考生大多了。
为了防止考生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寒梅学府专门为二品考生准备了午食点心。
陆云卿从管事手中接过一小盘点心,便在距离画作考场不远的凉亭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
此时此刻,她已然恢复平静下来。
愤怒无法解决眼前的麻烦。
是她大意了,若是没有沉浸入作画中,她一定会发现贺棠之的异样,继而避开圈套。
贺棠之这样做,必定是有人出手了,这个人不是杨氏,就是老太爷。
下午的绣考,估计同样不会太平,但她已经有了防备,决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到此处,陆云卿将最后一个点心塞入口中,就要起身,抬头却看到齐先生站在凉亭外,步子踌躇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