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多岁,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胖女人,扭着身子走进石为贵家。
小树娘提着马灯为胖女人照亮,生怕那圆桶状的身体摔上一跤。如果那样的话,“圆桶”定会滚出去很远。
石为贵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从来不在背后非议人,今天实在忍不住,刚骂了一句,就被人家听见。
看到王媒婆迈着骄傲的步子进来,石为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一想起要过门的儿媳是那样一副丑样,他心里还是生气。那股气憋在心里,使他不愿意马上放下身段给王媒婆道歉。
王媒婆扭着腰挪到石桌边坐下。小树娘将马灯放在桌上,便进屋去倒水。
石为贵走到王媒婆的跟前,盯着王媒婆的眼看了一会儿。
贺弘道跟在石为贵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常木匠的斧头。
“石老板,你要干什么?”王媒婆身子不由往后斜了一下。
石为贵从石桌上抓起水烟杆,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下。贺弘道把斧头放在桌子下。石为贵示意他坐下。
苏遇则背着手站在一边,他要看看王媒婆有什么本事,能把方得说成圆的。
石为贵点起水烟抽了一口,说:“娃他姨,你给娃说的那个媳妇,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媒婆看到石为贵身后的男人,并不是要动手的样子,便重新拾起她的神气,扯着大嗓门说:“石老板,我好心好意给你们牵线说亲,磨破了嘴皮子,跑烂了几双鞋,到头来,没落个好,还遭人忌恨。你说我冤不冤?”
小树娘端着水出来,放在石桌上,然后站到一边。在这种场合,她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能插嘴的。
石为贵问:“娃他姨,那个兰花姑娘你见过没有?”
“怎么没见过,”王媒婆自信地说,“我老王说媒说了一辈子,牵过的姻缘数都数不过来,怎么会干那种无厘头的事呢?兰花姑娘虽不像大家闺秀那样娇柔软绵,可她是咱乡下人需要的那种媳妇,能吃能干。”
“能吃能干?”苏遇的心里打鼓,那得是什么样的女子啊。
“是能吃苦,能干活,人又水灵,腰身又好,生个胖小子没问题。”王媒婆接着说。
“这些我知道,我就是想问,她是不是瘸子?”石为贵问。
“谁说人家兰花是瘸子了?谁在背后嚼舌头说的这些?”王媒婆反问。
石为贵不由地回头看了看苏遇。
这时的苏公子显得很不自在,感觉自己成了这件事的导火索,他连忙澄清道:“我也是听穆家坳的一个小伙子说的,我,并没有见过兰花。”
王媒婆来的路上,就听小树娘讲过,是白玉书院的苏公子说,兰花是麻子脸,腿还瘸。
王媒婆刚进门时候,就注意到这个穿长衫的少年。以她那阅人无数的有毒眼光,很快就捕捉到事态的起因。
“哟,是白玉书院的苏公子啊,说话可得有凭据。我记得苏紫轩苏院长从来不说瞎话的。她的儿子怎么可能摆弄是非呢?”
苏遇连忙说:“我和小树想去那边看看兰花,路上遇到一个砍柴的小伙,他说兰花是麻子,走路也不灵活。”
王媒婆拍了一下膝盖,站了起来,哈哈大笑:“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石为贵惊异地看着王媒婆,他以为苏遇说得对,兰花真是腿有伤。他重重地将水烟管放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