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泉好像在气头上，看了一眼冷铁虎，没说话。卢起在铁虎耳边说：“师傅是来告状的。”

“什么，子城兄他……”铁虎还以为古清泉要向农会报告顾子城的藏身之处。

卢起说：“顾子城还在山里养伤，没人知道，你放心。”

铁虎问：“那老先生这是……？”

卢起说：“师傅是另有所愿。”

躲在山里修心养性的太和堂老中医，自从听徒弟讲了中医馆被伤兵破坏之后，他的心就再也安静不下了。

尽管山间有林泉以润肺，无丝竹之乱耳，无出诊之劳形，可是他的心总惦记着医馆。于是，他辞别牛大力父子，带着徒弟回到太和堂。

小徒弟讲述的医馆的惨状他当初无法想象，等到亲自看了，老中医心疼得直跺脚。他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找农会去评理。卢起和师弟费了老大劲，怎么劝也劝不住。

徒弟们是担心师傅急火攻心，伤了身体。可古清泉想的是，再这样隐忍下去，恐怕连房子都要被拆掉了。他们这才来到唐家大院，要找农民协会的程主任。

苏遇说：“别去碰钉子了，程主任现在是大官了，岂是老百姓随便可以见的。老先生请回吧。”

古清泉听苏遇这样说，火气更大了：“我就不信，拼上我这条老命，还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方。”说着，就要往唐家大院里闯。

两个哨兵将枪架在一起，挡着古清泉的路。

古清泉扯开嗓子，冲着院子里大喊：“程主任，程主任，你们说话还算不算数？你们就是这样为老百姓做主的吗？”任凭古清泉怎么喊，哨兵丝毫不让步，院内也没有任何回应。

老中医气得浑身发抖，卢起赶快将师傅扶着，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这时，程主任带着几个赤卫队员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

古清泉看见程主任回来，一下子抖擞起精神，站起来跑了两步，嘴里喊着：“程主任，老夫要告状，你可得为我做主。”话音还未落，就噗通一声，当街跪下。

程德仁连忙扶起老人说：“老先生，这是为什么啊？有话好好说。”

“程主任，这依云镇到底是谁的天下？你还是不是群众的主心骨？才当了主任没几天，就跟当了皇上一样，见一面都难。我只有拦轿喊冤了。”

程主任面有难色说：“老先生，对不住，我们的工作没做好。农民协会，赤卫队，正在搞改革。有些规矩，也不是我定下的。走，我们进大院里说，你慢慢说，我仔细听。”

“我不去你那衙门。”老人气还未消，“以前唐永发在的时候，我进唐家大院，有车马伺候，现在都说变天了，平等了，怎么我进了门反倒比登天还难。”

“老人家，不生气了。进院子里喝碗水，你有什么心里话，全说出来。”

“我不进去，我就在这儿说。”